第1章 大同,稠州(1 / 2)
武朝末年,天子昏聩,神州纷乱,国祚崩毁。
乱世荒年,窃国乱民、跨州连郡者不计其数。
北起燕云,南下珠崖,烽烟不息。
是谓:「天下劫」。
纷乱十年终,立国号大同。
良家得河图,豪杰取洛书。
佞子图大位,仁臣信误国。
衍天卦象显,武曲陷紫微。
平波吾林卫,侠隐凌云阁。
天下事未平,后人终复始。
人,不晓身世,刀,尘封未明。乱世亦复起,江湖路难行。
有道是:良家公者千古,不良侠者从义。
......
-序-
皎月清冷。
大同朝的洛阳旧都近郊,一处被摘除了匾额的高门宅邸外,列满了披坚执锐的亲兵卫队。
铁色面具遮盖下,看不到亲兵脸上的任何表情,一排排竖立的长槊在月光下映射出刺骨的寒芒。
昔日的富贵宅邸如今犹如囚笼。
一名身形精壮的青年官员仍还未褪去朝服,摩挲着胡渣手在寒风中冻得通红,一双沾满灰泞的官靴在大宅门前踱步不止,脸上阴晴未定。
此刻他听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如擂鼓轰鸣。
直到月色下,一名轻骑执旗擎旌的影子飞驰突近。
那一卷明黄色的布帛递到面前时,他才低下眉眼,铁青的面容彻底融入了这深秋时分的肃杀夜色之中。
......
“你来了。”
宅邸院中,中年男子着一身花青锦缎长袍,闭目盘坐在银杏树下。
任头顶飘洒的明黄叶片盖了一身,落入酒碗,沉入酒坛。
他依旧无动于衷。
身旁通体乌黑四足踏云的骏马也仿佛是也通人性,冲着来者一阵嘶鸣,直到男子伸手轻拍马腹才安生了下来。
青年官员粗糙的手掌紧攥着布帛,迟迟没有送出。
知劝解无用,但仍不死心。
“看来已是定局。”
中年男子神色泰然,端起碗吹去漂于其中的落叶微抿一口浊酒,张口徐徐道来。
“既如此,我胡秉业愿替‘逆贼’钟之岳受过领死,算是报答昔日恩情,也替以那些受了蒙蔽、行叛逆之举的士卒去死,恳请陛下与太子莫再添杀孽!这么多年了,我替他们李氏大同朝廷杀的人也已够多了,足以抵他们的命了!”
饮尽碗中酒,胡秉业微微呛咳,这才发觉,酒的滋味竟如此苦涩。
“一次,就一次,再等等好吗?说不定陛下他......”
青年官员双目狞红,可欲辨,却也已忘言。
眼前之人乃是他半生师者,是他领着自己出那大漠孤村,登入这金銮朝堂之中。
这一身的学识本领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十几年的光阴言传身教,他太清楚眼前这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了!
“这么多年了,你可曾见他改过?替我转告秦王,往后我无法再为这大同挽缰绳降烈马了。也替我与沧海兄致歉,当年相约的太平盛世,纵马江湖也是没机会了。”
话已至此,青年泣不成声。
“别哭,你回去禀明陛下,「吾林卫」都统钟之岳绝无谋逆之心!众将士也无作乱谋反之意!朝中一些无意之人缄默不语,但他们的心都不瞎。
人心难聚,为君者,切不可因一时利弊权衡而妥协!”
胡秉业将那张明黄的布帛从面前青年官员紧握的手中扯过,将碗中清酒一饮而尽,又立刻斟满一碗,举臂长叹。
“方有几载兵戈休?吾愿万家享太平,回首灯火且长安。”
浊酒洒落,酒坛倾翻,深埋落叶之中的长刀缓缓出鞘,那是伴他驰骋沙场多年的长刀。
凛冽寒芒闪烁,刀身擦着乌木鎏金刀鞘发出低沉冗长的鸣响,如泣如诉。
顷刻,月色下,刀刃映出满地猩红。
————————
大同·安平廿十一年
早秋,稠州这座江南小城的城外绿意仍不减。
城外山脚下,整洁的官道一侧延伸出一条石子铺就的林间小径。
径口望去,林深路窄,蜿蜒曲折。
沿着石子路深入,估摸着行了几里地便能看到几道竹篱笆竖在小道尽头,在深林之内辟开一方平旷土地,围成了一处院落。
三根光洁的木桩拼凑架起的大门倒是像模像样,上面的横梁上挂着块漆色未干的木牌,板正的刻着“胡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