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夜影孤侠正人间,不夜长安旧曾谙(1 / 2)
王者历3771年12月12日亥时一刻
夜是宵禁的开始,也是大唐不夜城的繁荣。
平康坊,醉仙楼。
琉璃灯串从二楼廊檐垂落,泄下的金辉裹着酒香漫过堂中。
丝竹声绕梁不散,琵琶弦拨得人心尖发颤,舞姬们的罗裙旋起时,裙角绣的金蝶似要扑进烛火里。
案上的银壶倾着酒,琥珀色的酒液晃着碎银般的光,溅在青釉杯沿,又被染着蔻丹的指尖拭去。
有人搂着美人猜拳,笑声撞在雕花梁柱上;有人执壶吟诗,醉眼朦胧间将诗句错念成风月调;更有甚者将金箔撒在舞姬发间,引得一阵娇嗔软语,满室奢靡像浸了蜜的酒,黏得人挪不开脚步。
锦袍玉带的男子斜倚在软榻上,玉扳指蹭过酒杯沿,酒气熏得鬓发微散。
倒酒的女子穿一身水红罗裙,指尖绕着酒壶柄,刚将酒斟满,手腕便被男子攥住。“今儿的酒,怎比得上你这双玉手甜?”他拇指摩挲着女子腕间的银钏,眼神醉得发沉,语气里满是轻佻。
女子却不慌,眼波流转间往他身侧靠了靠,另一只手轻轻拍开他的手,声音软得像棉絮:“爷又取笑我,再这么说,酒壶可要撒了。”
她指尖沾了点酒,轻轻点在他手背上,那点凉意混着柔媚,让男子哈哈笑起来,指尖却又往她腰上探去。
可这笑没撑多久,男子的目光忽然定住了——堂角的案边,一个穿青布襦裙的小姑娘正踮着脚擦桌子,青布巾攥在手里,动作还有些生涩。
她看着不过十四岁,脸泛着未脱的红晕,鬓边别着朵不起眼的白绒花,抬头时眼睫颤了颤,像受惊的雀儿。
男子瞬间收了笑,眼瞳猛地瞪圆,酒意似乎醒了大半,又似乎更醉了,喉结狠狠滚了滚,指节不自觉地攥紧。
方才对那水红裙女子的兴趣全没了,心里只翻涌着一股邪火:这股子青涩劲儿,比那些逢迎的女人勾人多了,捏在手里定是软乎乎的,比玩瓷娃娃还过瘾。
他刚要起身,水红裙女子却一把拉住他的袖角,往他怀里靠了靠,指尖蹭过他手腕的玉扳指:“爷,您这是要去哪?这小丫头片子还没长开呢,毛都没齐,手糙得很,哪及得上伺候您?”
她说着,故意将声音放得更软,另一只手端起酒杯递到他唇边,眼波里满是刻意的缱绻,“您再陪我喝两杯,我给您唱支新学的《霓裳》片段,好不好?”
她心里清楚,那小姑娘是昨天刚被卖进来的,家里遭了灾,连话都不敢多说,哪禁得住这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折腾。
“滚开!爷就喜欢毛没长齐的!”男子却猛地拂开她,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撞在案角,手肘磕得发红。
他眼底没了半分醉后的慵懒,只剩被勾起的欲火和不耐,“别挡着爷的路,这小丫头我今天要定了!”
堂里瞬间静了些,丝竹声也弱了几分。老鸨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脚步挪了两步却不敢上前,只干笑着:“李公子,这丫头确实不懂事,您要是喜欢……”
话没说完,就被男子冷冷瞥了一眼,后半句咽进了喉咙。
舞姬们垂着眼,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姐妹们互相递着眼色,却没人敢出声——谁不知道这李公子是吏部侍郎的独子,连京兆尹都要让他三分,她们这些生意人,哪里惹得起?
李公子几步跨到堂角,一把攥住小姑娘的手腕。
那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小姑娘瞬间白了脸,手脚乱蹬着,声音带着哭腔:“放开我!放开!”她往老鸨的方向望,又去拉旁边舞姬的裙角,“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可老鸨慌忙别开眼,舞姬也猛地抽回裙角,众人要么低头假装饮酒,要么转头望着窗外,连一丝同情的目光都不敢递过来。
李公子像提着只小鸡似的,拽着小姑娘往楼梯走。
小姑娘的鞋掉了一只,青布襦裙被扯得歪歪斜斜,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哭声断断续续:“我不要上去!放开我!”
可她的力气在男子面前像蝼蚁撼树,只能被硬生生拽上二楼,推进一间挂着绯红床幔的房间。
“砰”的一声,小姑娘被狠狠扔在铺着锦褥的床上,疼得她蜷缩了一下。
还没等她爬起来,李公子就压了上来,酒气混着粗气喷在她脸上。
小姑娘急了,猛地抬脚往他小腹踢去,却被他伸腿轻松挡住,紧接着,他攥住她的脚踝,指尖掐得她生疼。
“哟,还会反抗?”李公子低笑起来,眼神里满是变态的兴奋,“越反抗越好,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比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可新鲜多了。”
他说着,另一只手按住小姑娘的肩膀,将她死死压在身下,床幔被风吹得晃了晃,遮住了里面绝望的哭喊。
哗啦——
一阵风将半开的窗户吹得“嗒嗒”响。
李公子这才反应过来忘记关窗了,着急地起身去关窗,一边走一边回头对床上的小姑娘厉声吼道:“你敢动一下我就把你腿打断!”
话语若一把割骨的刀,仿佛真将小姑娘的腿砍断了般,令其丝毫不敢动弹,只得抱着被子嘤嘤而泣。
就当李公子打算合上窗户时,骤然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宛若闪电般窜了出来——
翻窗,抽刀,捂嘴,割喉,一气呵成!
“扑通!”
转眼间,小姑娘只听得一阵沉闷的摔倒声,她颤抖地身躯起身一看,含泪的眼中是难以置信地震惊——只见对方
玄氅裁风隐夜芒,墨巾覆面露寒光。
软靴踏月无惊尘,短刃凝霜藏袖囊。
腰束锦绦悬暗袋,发簪作匕锐难防。
步履轻如檐上雀,一身劲装赴危场。
“你……你是谁?”小姑娘吞咽着口水忍不住开口问道。
“孤。”
简单一字回答后,江独落便迅速翻窗而出,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那一具脖颈间流淌着热血,浑身抽搐的李公子。
江独落翻出醉仙楼的窗,玄氅扫过檐角的琉璃瓦,连一丝声响都未留下。
他贴着墙根掠行,墨巾下的眸子扫过平康坊的喧嚣——那边醉仙楼的丝竹声还未歇,这边僻静巷弄里却已藏了暗。
夜风卷着残雪碎屑,落在青石板上积了薄薄一层。
巷尾忽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混着粗嘎的呵斥:“把钱袋交出来!不然别怪爷爷刀子不长眼!”
江独落脚步一顿,身形如狸猫般窜上墙头等。
只见三个蒙面劫匪围着个穿素色襦裙的妇人,为首者举着短棍,正往妇人怀里的布包抓去,妇人抱着包缩在墙角,哭得浑身发抖。
“嗖——”
江独落指尖弹出枚石子,精准砸在劫匪手腕上。
短棍“当啷”落地,劫匪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从墙头坠下,玄氅带起的风卷散了雪屑。
他左手扣住为首劫匪的后颈,右手短刃如寒芒乍泄,“叮”地挑飞另一名劫匪刺来的匕首,刀刃顺势贴在对方咽喉:“滚。”
只一个字,却带着彻骨的冷意。那劫匪喉结滚了滚,竟吓得腿软跪地,连滚带爬地拽着同伴逃了。
江独落松开手,被他扣着后颈的劫匪“扑通”摔在雪地里,还没爬起来,就被他脚尖在膝弯一点,瞬间定在原地——这是比较粗浅点穴手法,能让人僵半个时辰,却不伤性命。
妇人连忙爬起来,抱着布包对他磕头:“多谢侠士!多谢侠士!”
江独落没回头,只摆了摆手,墨巾下的唇角抿成直线,转身就要隐入暗处。
可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轮轴碾过青石板的轻响,紧接着是铁靴踏地的沉实声,最后是衣袂翻飞的风声——三道身影呈三角之势堵住巷口,另一道则立在巷尾,将退路封死。
巷口最前的轮椅上,无情指尖搭在膝上的暗器匣上,铜色轮椅扶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目光扫过地上被点穴的劫匪,又落在江独落的短刃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夜影孤侠,半月内连惩十七恶徒,手法利落,却从不伤人性命——阁下倒是心善。”
江独落脚步一顿,右手短刃悄然握紧,靴底碾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没回头,只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巷尾传来的是粗重的呼吸声,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沉稳,不用看也知道是铁手。
“啧啧,哪里是不伤人性命?死的都是那些身居高位之人,不过这也给我们带来了不知多少麻烦事儿。”追命靠在巷口的老槐树上,晃了晃腿,腰间的酒葫芦叮当作响,“我说孤侠,你这身手倒是不错,就是太实在了——这么明显的局,也往里跳?”
他说着,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劫匪,那劫匪竟眨了眨眼,僵硬的身子缓缓能动了——原来方才的点穴竟被人悄无声息解了,显然是四大名捕早有准备。
江独落这才察觉不对。
方才那妇人的哭声虽真,却少了几分绝境中的慌乱;劫匪的动作看似凶狠,却在他出手时露了破绽——像是故意引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