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十字路口（2 / 2）

只不过，张建国和王彩琴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任何一家有卖纸钱和线香的店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却发现找不到回凤凰山庄的路了。眼看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路边的那些大大小的店铺早已放了鞭炮，贴上了红艳艳的对联，关了门回家过年了，而他们依然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能回凤凰山庄。

此时的凤凰山庄里，张扬和李雪忙着贴对联，李地山和刘珍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当所有事都忙完之后，还不见张建国和王彩琴回来。李雪给张扬开玩笑说，他们不会迷了路，走丢了吧。李地山瞪了李雪一眼，轻声责怪着李雪没大没小，胡乱说话。李雪嘻嘻一笑，赶紧让张扬给他们打电话。

当张扬给张建国和王彩琴挨个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手机都在家里响着，根本没装在身上。张扬立马变得心慌起来，不会真的迷了路，走丢了吧！于是四个人都从房子里出来，开始分头在小区里和小区外面寻找张建国和王彩琴，并随时保持联系。

张扬和李雪来到小区外面，四处张望着，向来往不多的路人询问，只可惜一直没有打听到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张扬实在走不动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抽烟。张扬抽着抽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头绪。

张扬想到，往年下午的时候，只要张扬在家，一定会跟着张建国一起爬到老家的箭括岭山腰上，给去世的先人们上坟。虽然今年张建国在深圳过年，但是他肯定会按照老家的规矩，找一个十字路口，要给先人们烧纸祭奠。

一想到这，张扬立马扔了手中的烟头，赶紧带着李雪往附近各个十字路口去找张建国和王彩琴。当他们走了好几个十字路口，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远远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

张扬突然停下脚步，泪眼朦胧地看着张建国和王彩琴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烧纸。一阵微风吹过，那些灰烬像黑蝴蝶一般在空中飞舞，显得他们的身影十分悲壮苍凉。这就是身在异乡的人对老家的眷恋，对深埋老家黄土地下的先人们的愧疚之情！

李雪拍了一把张扬，让张扬走快点，赶紧叫着他们一起回凤凰山庄，还说2019年的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再不抓紧，就错过时间了。张扬加快脚步走到张建国和王彩琴身边，将他们慢慢扶起来，表情很沉重，并没有责怪他们到处乱跑惹来麻烦。张扬很理解父亲张建国的心情，他没办法胡乱指责父亲心中升腾的那一缕浓浓的乡愁。

李雪开玩笑问王彩琴在十字烧纸是干嘛呢，她不太懂。王彩琴给李雪解释，这是给老家的先人在异地烧纸，要让先人在阴间也好好过年。李雪抬起头看了看方向，半信半疑地给王彩琴说：“阿姨，陕西在深圳的西北方向，你们怎么朝着东边烧纸呢？老祖先他们能收到吗？”

王彩琴惊呼一声：“啊……那烧哪里去了，那他们还能收到吗？”

张建国停下脚步，愣了一下，但是什么话也没说，表情一直很沉重。张扬给李雪做出不要说话的手势，李雪心领神会，赶紧闭上嘴，但是心里却在想，如果这世上真有前世今生，那人死了早就重新投胎做人了，已经不在阴间了，那烧纸还有什么用啊，到底是给谁烧，谁到底把烧的这些钱拿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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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人都在为沈腾和马丽表演的小品《占位子》捧腹大笑之时，张扬却发现张建国一直愁眉不展，心里有些难受，但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开导。他能理解张建国内心的孤独，自从来了深圳之后，父亲估计每天都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回老家，心里才踏实。张扬一直在思考着，他想让父母来深圳生活，到底是对还是错，为什么他一直在父母脸上看不到他们住在老家时那样踏实安稳惬意的微笑？

吃饭期间，张扬和李地山喝了一些白酒，张建国没有喝。出院的时候，医生专门叮嘱，不让喝酒。李地山让张建国以茶代酒。张建国说他喝水，于是端着张扬给他的玻璃保温杯，给李地山看了看。李地山看杯子里的水呈土黄色，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茶，怎么是这种颜色。张建国憨憨一笑，说他来深圳的时候，害怕水土不服，抓了一把家乡的土装在包里，没事的时候，冲水喝一喝。

李地山皱起眉头，十分不解，但又不好对其进行评价，只怕说得不合适，只好点了点头，找了其他话题和张建国聊着。

吃完饭，夜已深，窗外的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马上到十二点的时候，张建国虽然身心俱疲，但是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浑身感到难受，于是偷偷起床，本想悄悄溜出去，到楼下透透气，却没想到被王彩琴抓住了胳膊。

王彩琴问：“你干啥去，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往哪里跑？你要是再跑出去，回不来了，让人到哪儿去找你？”

张建国叹了一口气，想抽烟，但又害怕在家里抽烟，惹李雪嫌弃，于是说：“我就在楼下站一会，顺便抽个烟，抽完马上回来。”

王彩琴从从床上坐起来，说：“你别急，等我把衣服穿好，我陪你一起去，我也睡不着，总感觉心里有啥事，一直放心不下。”

张建国在黑黢黢的夜色中绽放出了笑脸，有王彩琴陪着，心里微微有一丝温暖。王彩琴给自己穿好衣服，还给张建国披上了衣裳。两人脚步放轻轻地往门口走去，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把别人吵醒。

他们两人来到楼下，找了一个空着的长椅，坐下来。此时，夜风冰凉，烟花绽放，月亮不知道是故意躲进了云层之中，还是被漫天烟花绽放后的硝烟隐藏了起来。

张建国抽着烟，王彩琴在一旁絮絮叨叨，两人一起抬着头看着夜空中的烟花永不停歇一样升空炸裂。张建国说，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烟花，这么好看的烟花，大城市里的人真有钱，真感觉天上绽放的不是烟花，全是人民币啊。王彩琴说，过年呢，不知道老家是啥情况，门上连个对联也没有贴，家里的土神爷灶神爷也没有迎，真不知道今年咋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