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债难偿:萌宝她手握核弹级DNA 一(1 / 2)
第一章 雨夜惊雷
冰冷的雨水鞭子般抽打着塑料雨棚,发出沉闷的噼啪声。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晕开,映照着苏洛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脸颊的几缕碎发。她单薄的肩膀紧紧护着怀里的小小身体——她的女儿苏萌萌。萌萌发着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滚烫的额头无力地抵着妈妈冰凉的颈窝。
“妈妈…冷…”萌萌细微的呻吟像针一样扎在苏洛心上。
“乖,萌萌不怕,妈妈在呢。”苏洛的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一边用身体挡住从雨棚缝隙钻进来的寒风,一边焦急地守着面前几乎无人光顾的简陋小摊。几件廉价的小饰品在惨白的灯光下毫无生气。她必须卖掉点什么,才能换来给萌萌买退烧药的钱。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幕。一辆线条凌厉、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堪堪停在她的摊位前,车轮碾过积水,脏污的泥水瞬间泼溅在苏洛早已湿透的裤腿上,甚至有几滴落在了萌萌苍白的小脸上。
车门猛地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寒气和怒火踏出。昂贵的皮鞋踩在污水中,溅起更浑浊的水花。顾承泽,顾氏集团的太子爷,此刻俊美无俦的脸上布满寒霜。他昂贵的风衣下摆沾上了泥点,这让他本就恶劣的心情雪上加霜。
“瞎了吗?!”冰冷刻薄的声音穿透雨声砸来。他看也没看瑟缩的母女,目光只死死盯着自己车身上那道在昏暗光线下其实极不显眼的细微划痕——他认为是被苏洛摊位的支架刮蹭的。“我的车你也敢碰?知不知道你这条贱命赔不起一块漆?”
苏洛的心猛地沉到谷底,恐惧和愤怒交织。她抱紧怀里的女儿,试图解释:“先生,对不起,雨太大了,风把摊子吹歪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女儿病了,我…”
“病了?”顾承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苏洛几乎窒息。雨水顺着他冷硬的轮廓滑落。他猛地伸出手,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掐住了苏洛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他淬了冰的视线。“少给我装可怜!说,是不是想碰瓷?嗯?像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说,这孩子是谁的野种?靠讹诈男人过活?”
污言秽语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苏洛最后的尊严。屈辱的泪水混着雨水滚落。她挣扎着,却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就在这时——
“坏叔叔!放开我妈妈!”
一道清脆却带着冰冷质感的童音,像一把利刃,突兀地切断了顾承泽的羞辱。
顾承泽下意识地循声低头。
只见苏洛怀里,那个被他视为“野种”的小女孩,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高烧让她的脸颊异常潮红,嘴唇却干裂苍白,但那双眼睛,乌黑、清澈,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不属于四岁孩童的冰冷火焰。更让顾承泽心头莫名一悸的是,她小小的手里,正稳稳地举着一把廉价的粉色塑料水枪,枪口,直直地、精准地对准了他的眉心。
雨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小女孩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雨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叔叔,和我DNA报告第三页有星星标记哦。”
第二章 风暴漩涡
顾承泽的手指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僵硬地松开了苏洛的下巴。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童眸和那句突兀的“星星标记”,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一圈混乱的涟漪。荒谬?还是…一丝无法言喻的诡异预感?
但他顾承泽的字典里,没有“被威胁”,尤其对象还是一个看似病弱不堪的小女孩和她衣衫褴褛的母亲。他眼神瞬间更冷,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呵,DNA报告?小杂种,为了讹钱,你妈连这种谎都教你说了?”他轻蔑地扫过那把可笑的塑料水枪,仿佛在看一个拙劣的笑话。“滚开,别脏了我的车!”
他不再看这对在他眼中如同蝼蚁的母女,转身拉开车门,昂贵的轿车引擎发出低吼,绝尘而去,只留下肮脏的尾气和更深的绝望。
苏洛抱着浑身滚烫、再次陷入昏沉的萌萌,瘫坐在冰冷的雨水中,泥泞浸透了她的裤腿。她看着顾承泽消失的方向,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以及冰原深处,那压抑了七年、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意。
她艰难地抱起萌萌,踉跄着走向最近的社区诊所。钱只够买最廉价的退烧药。当苦涩的药水被强行喂进萌萌口中时,苏洛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风暴,并未因顾承泽的离开而平息,反而在虚拟的世界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当晚,一个经过精心剪辑的视频引爆全网:#碰瓷女讹诈首富之子#、#单亲妈妈为钱丧心病狂#。视频里,只有顾承泽冰冷的质问和最后那句“滚开”,以及苏洛抱着孩子“楚楚可怜”试图靠近豪车的画面。顾承泽掐苏洛下巴、萌萌举起水枪的画面被巧妙剪掉。萌萌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更是毫无痕迹。
网络暴力如同倾泻的泥石流,瞬间将苏洛母女淹没。
“不要脸!想钱想疯了!”
“孩子那么小就教她撒谎讹诈,这种妈就该下地狱!”
“人肉她!让她在A市待不下去!”
“孩子病恹恹的,肯定是装的!博同情!”
恶毒的诅咒、无端的揣测、汹涌的恶意,通过手机屏幕,化作无数根毒刺,狠狠扎向苏洛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出租屋的房东打来电话,勒令她们立刻搬走,理由是“影响其他住户”。唯一能糊口的小摊,也被不明身份的人砸得稀烂。
萌萌的高烧在药物的作用下勉强退了些,但小脸依旧苍白得吓人,精神萎靡不振,常常昏睡。苏洛看着女儿孱弱的呼吸,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将她吞噬。她抱着怀里滚烫的小身体,仿佛抱着随时会破碎的琉璃。
“萌萌…别怕…”她喃喃着,声音干涩嘶哑,“妈妈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大医院…” 这是最后的希望,也是孤注一掷的挣扎。她必须带萌萌去正规医院,哪怕被认出来,被围观,被辱骂,为了女儿的命,她别无选择。
第三章 血色反转
市立医院儿科诊室,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苏洛用仅剩的钱挂了急诊号,抱着昏昏沉沉的萌萌,像躲避瘟疫一样,低着头,尽量缩在走廊最角落的长椅上。她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能听到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就是她吧?”“视频里那个…真敢来医院?”“孩子看着是挺可怜的…”
每一道目光都像鞭子抽在她身上。她只能把萌萌抱得更紧,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女儿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
终于轮到她们。诊室里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医生。医生例行询问病情,当听到“反复高烧、精神差、容易疲劳”时,眉头微微蹙起。她拿起听诊器仔细听了听萌萌的心肺,又检查了萌萌的淋巴结和皮肤上的几个不易察觉的小出血点。
“孩子脸色很不好,”医生语气凝重,“除了发烧,还有别的症状吗?比如骨痛?没力气?”
苏洛的心猛地一沉,不详的预感攫住了她:“有…她说腿疼…没什么力气玩…”
医生沉默片刻,果断开了几张检查单:“先去验个血常规,加急。结果出来立刻拿给我看。”她的眼神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网上的风波,显然她也知晓一二,但医生的职责让她选择了先关注眼前的孩子。
苏洛抱着萌萌,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来到采血窗口。当冰冷的针头刺入萌萌纤细得几乎透明的血管时,萌萌只是虚弱地哼了一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紧紧抓着妈妈的手指。那点暗红的血液被吸入采血管,苏洛的心也跟着被抽空了。
等待结果的时间,每一秒都像凌迟。苏洛抱着昏睡的萌萌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网暴的阴影、萌萌的病情、无家可归的绝望…压得她喘不过气。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刚才那位女医生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激动?她手里紧紧攥着刚刚打印出来的血检报告单。
“苏女士!”医生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她将报告单递到苏洛面前,指着其中一行,“你看!Rh-null!罕见的‘熊猫血’!你女儿是Rh-null血型!”
苏洛茫然地看着报告单上那串陌生的英文缩写和旁边醒目的标注(Rh阴性,无D抗原变异型,极度罕见),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看到医生眼中的震惊。
“这种血型…全球登记在册的都不超过几十例!”医生快速解释着,语气急促,“极其稀有!被称为‘黄金血’!你女儿怎么会…”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神复杂地看向苏洛。
就在这时,诊室墙壁上悬挂的公共电视屏幕,原本播放着广告,画面突然一切,跳出一条醒目的本地突发新闻标题:
《顾氏集团寻回真千金!顾雨薇小姐身患重症,急需Rh-null‘熊猫血’骨髓移植!顾氏重金悬赏全球配型!》
新闻画面里,是顾家奢华庄园的远景,以及滚动播出的顾雨薇(面容苍白但难掩清秀)的照片和顾氏集团发布的官方声明。
诊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苏洛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电视屏幕,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份标注着“Rh-null”的血检报告。
女医生也张大了嘴,看看苏洛,又看看电视,再看看萌萌,震惊得说不出话。
网络上,前一秒还在疯狂咒骂苏洛母女的舆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随即,风向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逆转!
“天!那个小女孩是熊猫血?!顾家千金也是?!”
“反转了!惊天大反转!”
“视频是恶意剪辑的吧?顾承泽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她们不是碰瓷!那个孩子…是顾家的救命稻草?!”
风暴的中心,苏洛紧紧抱着怀里依旧昏睡、对此一无所知的萌萌,指尖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知道,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顾家…绝不会放过她们了。
第四章 金丝囚笼
网络舆论的惊天逆转,如同一颗投入沸水的炸弹,将顾氏集团推到了风口浪尖。质疑声、同情苏洛母女的声浪、以及对顾承泽行为的声讨,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污蔑。顾氏公关部焦头烂额。
苏洛的手机几乎被打爆,陌生的、熟悉的号码不断涌入,有媒体疯狂约访,有自称“正义人士”的关心,也有恶意的骚扰。她果断关机,抱着萌萌缩在医院走廊冰冷的角落里,警惕地看着每一个靠近的人。萌萌醒了,虚弱地靠在妈妈怀里,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妈妈…我们要回家吗?”萌萌的声音细若蚊蚋。
苏洛喉咙发紧,轻轻拍着她的背:“萌萌乖,我们再等等医生。” 家?她们哪里还有家?
然而,她没能等来医生进一步的诊断,却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车无声地停在医院门口。车门打开,几位身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身形健硕的保镖迅速分立两侧,将人群隔开。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剪裁合体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位提着公文包、表情精明的律师,步履沉稳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苏洛所在的角落。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好奇、敬畏、恐惧的目光聚焦在这行人身上。
“苏小姐,”管家在苏洛面前站定,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语气更是温和有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感,“鄙姓陈,是顾宅的管家。这位是顾氏集团法务部的张律师。”
苏洛抱紧萌萌,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护崽的母兽,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陈管家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抗拒,继续用那种平板的语调说道:“得知令嫒的情况,顾老先生深感痛心,也十分感谢命运将如此珍贵的希望带到顾家面前。为了令嫒能得到最好的治疗,也为了确保顾雨薇小姐的病情能得到及时控制,顾老先生指示,务必请苏小姐和令嫒移步顾氏集团旗下的圣心国际医院顶级VIP病房。那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最权威的专家团队,所有费用由顾氏承担。请相信,顾家会为令嫒提供最优渥的治疗环境和最周到的照顾。”
张律师适时上前一步,递过一份文件:“苏小姐,这是转院协议和顾氏提供的医疗及生活保障承诺书,请您过目。顾家是真心实意希望能帮助到您和孩子。”
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周围甚至有人发出羡慕的惊叹。但在苏洛听来,每一个字都透着虚伪的寒意。最优渥的环境?最周到的照顾?这分明是裹着糖衣的囚笼!顾家要的,是牢牢控制住萌萌这个唯一的“救命血源”!
她看着那份协议,如同看着一张卖身契。她很想将协议狠狠砸在对方虚伪的脸上。但怀里的萌萌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小脸烧得滚烫。圣心医院…那里的医疗条件确实是顶尖的,是萌萌活下去的希望…苏洛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为了萌萌,她似乎没有选择。
“妈妈…”萌萌似乎感受到了妈妈身体的僵硬和内心的挣扎,她仰起苍白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陈管家和张律师,又看看苏洛,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轻声问:“那个很凶很凶的叔叔…是我爸爸吗?”
童言无忌,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走廊。
陈管家万年不变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张律师推眼镜的手顿了一下。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人群更是瞬间哗然!
苏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抱紧萌萌,将女儿的小脸按在自己怀里,隔绝那些探究的、震惊的、恶意的目光。她抬起头,看向陈管家的眼神,不再是警惕,而是淬了冰的恨意和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没有回答萌萌的问题,只是死死盯着陈管家,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女儿需要治疗。我们跟你走。”
第五章 试探与枪口
圣心国际医院的顶级VIP病房,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间奢华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观,昂贵的真皮沙发,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高级香氛,取代了普通医院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一切设施都透着金钱堆砌出的舒适和距离感。
但这舒适对苏洛而言,是冰冷的囚笼。
萌萌被安置在最先进的无菌病床上,各种精密的监测仪器连接着她小小的身体,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顾家确实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各种检查、会诊紧锣密鼓地进行。萌萌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小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但依旧虚弱。
苏洛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她拒绝了顾家安排的专业护工,只让护士定时进来。她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绷紧神经。顾家的“周到”,如同无形的蛛网,层层叠叠地将她们包裹其中。门口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值守,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监控。她连去茶水间倒杯水,都能感受到背后如影随形的目光。
“妈妈,”萌萌躺在柔软的枕头上,大眼睛看着窗外被栅栏切割成方块的天空,声音小小的,“这里好漂亮,可是…我想我们的小屋子了。”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揪着雪白的被角,“那个凶叔叔…还会来吗?”
萌萌的问题,像一根针,反复刺穿着苏洛的心脏。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愿回答。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没有敲门,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
苏洛瞬间抬头,身体本能地挡在萌萌床前,目光锐利如刀。
顾承泽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手工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脸上没有了雨夜时的暴戾和刻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刻意收敛了迫人的气势,但那份久居上位的疏离和冷漠,依旧如同实质的寒冰,弥漫在整个病房。他的目光先落在苏洛身上,带着探究,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随即转向病床上的萌萌。
萌萌也看到了他。小女孩乌黑的眼睛瞬间睁大,没有害怕,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好奇,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很凶很凶的叔叔”。
“顾少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苏洛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她像一堵墙,牢牢隔绝在顾承泽和萌萌之间。
顾承泽的视线在苏洛充满戒备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转向萌萌。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但那尝试显得生硬而别扭。“孩子…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托顾少的福,暂时死不了。”苏洛的讽刺尖锐刻薄。
顾承泽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被苏洛的态度刺到,但他没有发作。他绕过苏洛,走到床边,俯视着床上小小的女孩。萌萌也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着,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却又似乎洞悉一切。
顾承泽伸出手,似乎想触碰萌萌的脸颊,或者只是想摸摸她的额头,试探一下温度。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萌萌的瞬间——
“啪!”
一个硬物突兀地抵在了顾承泽昂贵的西装裤腿上,位置精准地对着他的膝盖。
顾承泽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低头。
萌萌不知何时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崭新的、制作相当逼真的黑色玩具手枪——这显然是顾家为了“安抚”她而送来的众多昂贵玩具之一。此刻,这把玩具枪的枪口,正牢牢地顶在他的膝盖上。
小女孩仰着脸,苍白的小脸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泛起一丝红晕,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认真。她看着顾承泽,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重复着她初见时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叔叔,和我DNA报告第三页有星星标记哦。”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仪器单调的滴答声被无限放大。
顾承泽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看着抵在自己腿上的玩具枪口,再对上萌萌那双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藏着深渊的眼睛。那句关于“星星标记”的话,此刻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带着一种远超雨夜时的诡异力量。
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但这一次,混杂着更强烈的、无法忽视的探究和一丝…寒意。
苏洛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没有阻止萌萌,这本身就是她无声的宣告。
顾承泽缓缓直起身,眼神变得深不见底。他不再试图靠近萌萌,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洛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困惑,或许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他没有再说话,转身,迈着依旧沉稳却略显急促的步伐,离开了病房。
门被无声地关上。
苏洛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松懈下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她走到床边,轻轻拿开萌萌手里的玩具枪。
“萌萌,不要随便拿枪对着人,即使是玩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
萌萌把玩具枪抱在怀里,小脸蹭了蹭冰冷的塑料枪身,大眼睛看着妈妈,带着点懵懂的困惑:“可是妈妈,那个叔叔…他好像很想知道星星标记是什么呀?”
苏洛的心猛地一揪,她紧紧抱住女儿,将脸埋在她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柔软头发里。她知道,顾承泽离开时的眼神,绝不是结束。他派人去查了。
风暴的核心,那关于“星星标记”的秘密,即将被揭开一角。而这,仅仅是她复仇之路的开端。
第六章 标记与利刃
圣心医院顶层的专属会客室,巨大的落地窗将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却透不进一丝暖意。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茄和顶级红木家具混合的沉郁气味,压迫感十足。
苏洛独自坐在宽大得能吞没她的真皮沙发上,对面是顾家真正的掌权者——顾老爷子顾振山。老人穿着考究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不是在讨论两条人命,而是在进行一场无关紧要的商务洽谈。
“苏小姐,”顾振山放下骨瓷茶杯,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雨薇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时间就是生命。萌萌的血型,是上天赐给雨薇,也是赐给我们顾家的希望。”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苏洛紧绷的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道德审判。
“雨薇,是顾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历经磨难才得以认祖归宗。她身上流淌着顾氏最纯正的血,承载着顾家的未来和荣耀。”顾振山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萌萌也是顾家的孩子,血脉相连,在这种时候,为救自己的亲姑姑出一份力,是天经地义的责任,也是她的福分。”
“福分?”苏洛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抬起头,迎上顾振山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声音因极力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发颤:“顾老先生,萌萌也是病人!她患有白血病!她的身体比顾雨薇小姐更脆弱!强行抽取她的骨髓,对她而言不是福分,是催命符!”
“白血病?”顾振山微微挑眉,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圣心拥有全球顶尖的医疗资源,萌萌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控制。而雨薇,等不起。孰轻孰重,苏小姐是聪明人,应该分得清。”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山一般倾轧过来,“顾家可以给萌萌提供最优渥的生活,最顶尖的教育,她未来的人生将一片坦途。只要你点头,让萌萌为雨薇捐献骨髓。这是双赢,苏小姐。”
双赢?苏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在顾家眼里,萌萌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取用的“血库”,她的健康和生命,在所谓的“家族血脉”和“未来荣耀”面前,轻如鸿毛!这赤裸裸的、裹挟着巨大利益的道德绑架,比顾承泽的暴戾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和恶心。
“不可能。”苏洛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去救别人!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顾振山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鹰隼般的眼眸里寒光闪烁。房间里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顶楼,顾承泽的私人办公室。
巨大的办公桌上,摊开着一份刚刚送达的加急文件。正是苏萌萌的详细DNA检测报告。
顾承泽高大的身影陷在宽大的皮椅里,阴影笼罩着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他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着报告,前面几页是常规的遗传信息比对,数据冰冷而客观。
他的动作在翻到第三页时,蓦地停住。
报告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中,一个特殊的标记被加粗框出,旁边用醒目的红色星号标注。那不是普通的遗传位点注释,而是一个极其罕见、代表着某种潜在遗传性血液病风险的基因标记!旁边附有专业注释,表明携带此标记的个体,其造血干细胞功能可能存在先天性的、难以预料的缺陷或异常不稳定性,尤其是在遭受重大生理冲击(如骨髓捐献)时,风险会呈几何级数放大!
报告的最后,是权威遗传学专家的风险评估结论:“该受检者进行骨髓捐献存在极高风险,强烈不建议!”
顾承泽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刺眼的红色星号标记和最后的结论上。他捏着报告纸页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星星标记…”他低哑地吐出这个词,脑海中瞬间闪过雨夜那双冰冷的童眸,闪过病房里抵在自己腿上的玩具枪口,闪过小女孩那句清晰而诡异的提醒。
荒谬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现实重击。
这根本不是什么碰瓷的谎言,而是一个四岁孩子用她自己的方式,发出的、关于她自身极度危险的警告!她早就知道!她是在告诉他,强行抽取她的骨髓,等同于谋杀!
而顾家,他的父亲,正在做的,正是逼迫这个孩子走向悬崖!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烈地冲击着顾承泽。是震惊于萌萌的早慧和那近乎预知般的举动?是后知后觉的寒意?还是…一丝对那个苍白小脸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悸?
他猛地将报告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昂贵的红木桌面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顾承泽抬起头,望向窗外鳞次栉比的冰冷建筑,眼神深处翻涌着剧烈的风暴。那个“星星标记”,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刺穿了他原本笃定的认知,也第一次,让他如此清晰地看到了顾家那“救命稻草”计划下,隐藏的、可能致命的冰冷刀锋。
这份报告,绝不能落到老爷子手里!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
第七章 证明!撕裂的开端
圣心医院顶层VIP病房区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萌萌刚刚做完一轮痛苦的骨穿检查,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痛楚呻吟。苏洛心如刀绞,只能一遍遍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女儿的脸颊和手心,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进来的不是护士,而是顾振山的首席助理,身后跟着两名表情肃穆的保镖。助理的声音平板,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指令:
“苏小姐,顾老先生指示,立即为苏萌萌小姐进行骨髓配型深入检查和术前准备。请配合医护人员。”
苏洛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愤怒的火焰:“术前准备?谁允许的?!我女儿刚做完检查,她需要休息!我说过,我不同意捐献!”
助理面无表情:“这是顾老先生的决定。为了顾雨薇小姐的生命,刻不容缓。苏小姐,请认清现实,顾家已经给予了你们母女最优厚的条件,现在是萌萌履行她作为顾家血脉责任的时候了。”
“责任?”苏洛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你们把她当什么?一件可以随意拆解的工具吗?她的命就不是命吗?!”她像护崽的母狮,张开双臂死死挡在萌萌的床前,目光扫过助理和保镖,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想动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助理的眼神冷了下来,微微抬手。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冰冷的仪器滴答声,此刻如同催命的倒计时。
“苏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助理的声音里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都住手!”
一声低沉压抑着雷霆之怒的厉喝从门口传来。
顾承泽大步走了进来。他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可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他看也没看助理和保镖,目光直接锁定在苏洛那张写满绝望和愤怒的脸上,以及病床上那个因恐惧和疼痛而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那份DNA报告上刺目的红色星号和结论,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
“父亲的决定?”顾承泽的声音冷得像冰渣,“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圣心医院动强?”
助理和保镖被他慑人的气势所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助理硬着头皮:“少爷,这是老爷子的命令,雨薇小姐她…”
“闭嘴!”顾承泽厉声打断,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助理,“滚出去!告诉老爷子,这件事,我会处理!”
助理脸色微变,但终究不敢违逆这位太子爷,带着保镖悻悻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苏洛、萌萌和顾承泽三人。空气凝滞得可怕。
苏洛依旧紧绷着身体,充满敌意地看着顾承泽,她不相信这个冷酷的男人会有什么善意。顾承泽的目光则复杂地落在萌萌身上,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头,那份报告带来的冲击再次清晰地浮现。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句生硬的:“照顾好她。” 然后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离开了病房。
短暂的危机似乎解除了。但苏洛的心却沉到了谷底。顾承泽的阻止绝非善意,他只是不想让萌萌这个“珍贵血源”在非自愿的冲突中受到不可控的损伤,影响后续的“使用”。顾家的獠牙已经彻底露了出来,软的不行,他们要用更强硬的手段!
苏洛的猜测很快变成了现实。
几天后,一份盖着法院鲜红印章的正式通知函,送到了苏洛手上。
顾氏集团以“紧急救治直系亲属生命垂危(指顾雨薇)”为由,联合圣心医院数位权威专家出具的“医学必要性证明”,正式向法院提起了**强制抽取苏萌萌骨髓**的紧急申请!法庭传票要求苏洛作为萌萌的法定监护人,必须按时出庭应诉!
冰冷的法律文书,成了顾家挥舞的、更加冠冕堂皇的屠刀!
庭审日。
肃穆压抑的法庭。高悬的国徽下,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旁听席座无虚席,媒体长枪短炮严阵以待,闪光灯不时亮起。
原告席上,顾家的代理律师西装革履,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将顾雨薇的病情描绘得岌岌可危,将萌萌的骨髓捐献形容成唯一的、刻不容缓的救命稻草,更是顾家血脉之间应尽的伦理责任。他出示着厚厚一叠专家证明和顾雨薇病危的医疗报告,每一个字都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和道德制高点的碾压。
“法官大人!”顾家律师声音洪亮,带着煽动性的悲悯,“时间就是生命!每拖延一分钟,顾雨薇小姐都在与死神赛跑!苏萌萌小姐作为顾家血脉,其健康状况在圣心医院的精心照料下完全稳定,捐献少量骨髓对其身体影响微乎其微!而拒绝,等同于见死不救!法律不应成为阻碍生命救援的冰冷屏障,更应维护血脉亲情的伦理基石!我方恳请法庭,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紧急避险原则,立即批准强制抽取苏萌萌骨髓,挽救顾雨薇小姐的生命!”
他话语铿锵,极具感染力,旁听席上甚至有人发出低低的附和声。
法官眉头紧锁,目光转向被告席。
被告席上,苏洛孤身一人。她没有请律师,也请不起顾家能请动的那种顶级大状。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与这个金碧辉煌的法庭格格不入。连日来的煎熬让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但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竹子。
面对顾家律师狂风暴雨般的指控和道德绑架,面对法官审视的目光,面对旁听席上或同情或冷漠或看戏的眼神,苏洛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那压抑了太久的、即将喷发的熔岩。
顾承泽坐在旁听席前排,目光紧紧锁在苏洛身上。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抹熟悉的、冰冷的恨意,也看到了那份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心头莫名一紧,那份DNA报告的内容再次浮现。
当法官例行询问:“被告苏洛,对于原告的申请和陈述,你是否有异议?”
整个法庭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洛身上。
苏洛缓缓站起身。她没有看咄咄逼人的顾家律师,没有看法官,甚至没有看旁听席上的顾承泽。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法庭的穹顶,落在某个遥远而黑暗的地方。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法庭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