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郓州日常(6)(1 / 2)
番外:郓州日常(6)
一时之间,静谧的内室中,唯余乔随彧和昭阳大长公主共处一室。
一人伫立于榻前,神色自若,另一人则坐在榻上,暗自垂眸落泪。
“……”乔随彧只是稍作犹豫,便径自卷起自己的衣袖。
他执起锦帕,稍稍拧干,俯身为昭阳大长公主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不用……”
昭阳大长公主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地拂开乔随彧的手,哽咽着开口拒绝。
“府中自有丫鬟,此等琐事,着实不用你费心,你先回去休息吧。”她故作淡定道。
无论如何,她不愿亦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狼狈之态。
“姜姒瑶……”乔随彧叹道,“你若是愿意让丫鬟近身,又岂会憔悴至此?”
“遥想当年,我身受重伤,数月难以起身……只得躺在榻上,任由寨中大夫上药、擦洗。”
“后来我伤势渐愈,穆风嫌弃我身上的酸臭味会熏到岁岁……”
“适逢盛夏,他便将我拎起,直接扔至河中,拿着一把刷子……亲自为我刷洗身体。”
说到这里,乔随彧低声笑了笑,随后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为昭阳大长公主褪去鞋袜。
“于生死面前,什么自尊颜面,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你膝盖受伤,更应让人按摩,时常浸泡药浴,以稍稍缓解疼痛。”
乔随彧将昭阳大长公主那瘦骨嶙峋且异常苍白的双脚浸入温水中。
“如今你虽收敛了脾性,却对自己的身体愈发苛刻,何苦呢?”
实则,他心知肚明,长公主见宴安与岁岁重归于好,一颗悬心终于落地。
一个身心俱疲之人,一旦心中没有了牵挂,便等同于失去支撑,也就丧失了求生欲望。
在这种情况下,莫说是五年,恐怕长公主难以熬过一年半载。
宴安这孩子,方才夫妻团聚,儿女承欢膝下,岂可骤然面临丧母之痛……
直至昭阳大长公主躺于榻上,换上洁净柔软的寝衣,她依旧垂眸不语。
“惟之……”
时隔三年,她再次唤出此名。
“夫妻八载,我日夜所求,便是与你琴瑟和鸣……而我头脑愚笨,偏偏用错了法子。”
“如今种种,你是可怜我也好,为了孩子也罢,终是成全了我的痴念。”
说着,昭阳大长公主缓缓伸手,颤抖着抚上乔随彧的脸颊。
她眸中含笑,笑中带泪,任由清泪滑落眼眶,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个她从未忘却的男人。
放下?痴了大半辈子,又如何能轻而易举地彻底放下?
不过是因自己害了母后与儿子,而不得不摒弃情爱罢了……
“那就请长公主保重身体,与我一同教养孙儿,莫再胡思乱想了。”
乔随彧轻轻握住昭阳大长公主那瘦到失形的双手,微笑着开口。
“既不愿让丫鬟近身伺候,那便允我在侧照顾,可好?”
温润如玉的男人,柔声细语,仿若在哄着一位不听话的孩子。
“惟之……这些年……”昭阳大长公主欲言又止,须臾小声问道,“你为何没有再娶妻?”
以这男人世间罕见的相貌才学,理应有许多女子心向往之。
闻言,乔随彧轻笑一声,而后煞有其事地思索了一会儿。
“许是长公主太过凶悍……”他故作叹息道,“以致我失去了记忆,亦不敢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