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传之(1 / 2)
吴传之
从京都公孙之乱、燕州燕氏之变、大奠舒妃之叛、再到胶州吴家覆灭,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没有吴传之,可公孙太尉、吴丹阳、乃至吴衍接连伏法,只有吴传之辗转各处依然逍遥法外,靠的就是审时度势、溜之大吉。
虽然这些天长明城中军民抗敌之情高涨、防御卫城也搞得如火如荼,可江州大势已去、长明抵得住北军一日两日、一年两年,难道能抵住三年五年?到时候还是要败。李承平这些年苦心经营、待胶江两地百姓一视同仁,盼着北朝内乱实在是异想天开。吴传之既知如此,又怎会甘愿给黄安文陪葬!
吴传之嘴上说愿同黄安文共进退,暗地里却联络各方、打听了黄庭玉南迁的计划,悄悄改装换面混入队伍,想借此逃出长明。他也知道北军会盯上黄庭玉,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北军一心抓捕黄庭玉、又不知道自己在队中,自己完全可以趁乱逃走全身而退,之后转至庆州、南州,再寻机会。
可没想到,前来捉人的竟是程草堂!更加不巧,程草堂竟看到了自己、还对自己紧追不舍!
吴传之被程草堂一把揪住、险些摔在地上,他倒也不急,从容站定、整理衣冠,虽着褐衣麻布但风度不减、依然是那个翩翩公子。他向程草堂笑道:“程兄,好久不见啊!”
程草堂才不吃他这套,拔剑架在他肩上,含怒道:“当初你走投无路、是公子给了你容身之处,江州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你的‘功劳’,你现在竟敢扔下六公子自己逃命!你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无耻小人!”
吴传之没想程草堂一介叛徒还有脸骂自己逃跑,不由讥笑:“程将军这话本公子不明白。本公子乃胶州县公之子、身份尊贵,来江州是帮助南朝抗击北蛮、是忠君爱国,怎的就是寄人篱下了?倒是有些人,出身卑贱身世伶仃、幸得黄贤弟怜悯才茍延残喘存活至今,可怜黄贤弟待他一片真心、关键时候却被反咬一口!金平城何等重要,他说扔就扔说放就放,还杀了他的老师和同袍!如今长明外有敌内无将,这场面究竟该谁来负责!”
“你还敢提金平!”程草堂猛然靠近吴传之,长剑紧紧抵在吴传之颈上,他怒目圆睁喘息如鼓,牙磨筋立悲愤不已:“金平没有援兵没有补给,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景!人吃人、马吃人……那不是城池,那是地狱!你们明知道孟云为求目的不择手段还将主事之职交给了他!他会做出什么你们难道想不到么?还是说你们只想着求胜、其他的全都不在乎!六公子以前从不会这样,就是你、自从你出现、公子才变得越来越不像他,都是你的错!”
吴传之冷笑连连,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城里都是江州军民,为保护自己的家乡牺牲他们死得其所,该高兴才是!程草堂无非是知道了黄安文手谕、恼恨黄安文嫉恨孟云、怕自己荣华富贵不再,所以才投靠赵熹求功名罢了,说的这么义正辞严冠冕堂皇,骗得了谁!
虽是如此,如今自己的性命被人抓在手中,吴传之也只好低头。他长叹一声,道:“孟云此子颇有才干,只是争强好胜不肯服输,所以行事才极端了些。选他为将时我们也想过他可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你要知道,整个南朝的担子都在安文肩上、他不得不求胜啊!你说他变了是因为我,这话不对,是岌岌可危的南朝、是咄咄逼人的赵熹把他逼成这样的!若北朝肯与我朝划江而治,哪里还有生民哀叹、尸骨遍野!你若说我有错,那就错在没有劝服安文吧!”
吴传之闭上眼、满脸愧疚:“我也是公子王孙、天潢贵胄,上辅君王下安万民,如今哀鸿遍野生灵涂炭,我见之不忍、心中不安;何况胶州已失,我本就该以身殉国以全气节!可一来国仇家恨、我实在不服,二来吴家上下仅存我一人,我却连妻房都无,我若死了吴家岂非就此灭门!吴家先祖也曾功勋赫赫、养牧百姓也尽心尽力,难道真要落得个绝嗣断香的下场?我倒是想与安文同进退,可我已难尽忠、不能再不孝啊!”
程草堂垂下眼,似乎有些犹豫,吴传之继续道:“你要将我捉回去献给赵熹,你觉得赵熹会放我一条生路?不,不会的。不瞒你说,当初李承平和我小姑姑丹阳有过一夜夫妻,赵熹恨屋及乌、对我也恨之入骨,先皇的死、燕家的事,全是他栽赃于我们!我若落到他手里、必定受尽侮辱!程兄,在建州时你救了我的命,与其受赵熹折辱不如就死在你手上,反正赵熹不知我在此、也不会未卜先知命你活捉于我,要请功、吴某一颗人头足矣!”吴传之昂起头、将脖颈贴近程草堂的剑锋,“只盼来生安文、我、你三人生在盛世,无牵无挂做三个逍遥兄弟!”
吴传之自然不想死,他虽觉得程草堂道貌岸然,但假仁假义也算有仁有义,他出现在这里对北军而言是个意外、赵熹绝不会知道,那么是否放过自己就全看程草堂的心意,程草堂向来彪炳情义当先,自己以退为进,他定不会取自己性命、反而要放自己一马!
只听程草堂轻轻叹息一声:“我与你共事许久,对你也敬佩的很,本以为你会陪在公子身边、让他好受一些,没想到你也要走……也别说来世,我只是普通百姓,万万不敢与两位公子称兄弟的,只盼来世你二人富贵依旧,平安一生。吴公子,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