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佛(2 / 2)
像是怕她不信,陈京澍继续说道:“我信仰不重。这辈子也就只求一个你,我不能让神佛管控你的思想,感情之事还是要靠自己。按照人心肉长,我最该做的事,是对你百年不变的爱与包容。”
他说:静静,我不求佛,我只求你。
她才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信仰,也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林逾静仰头望向陈京澍,可两人之间,好似陈京澍才是那个永远折腰祈求她爱的人。
两人供完灯,陈京澍还又单独为寺庙捐了一笔香火钱。
只是功德簿上,他独留林逾静一人的名字。
离开寺庙,坐上送他们去往无锡硕放机场的路上。
林逾静疲累地躺倒在后座上,头枕着陈京澍膝上。
冬日里,盖着他宽大外套,也显得十分消瘦纤薄。
陈京澍手掌轻拍她后背,多时轻叹一声,满是心疼怜惜。
“叹什么气?”她问。
“太瘦了,看着心疼。”
林逾静鼻腔发出几声轻笑,回握住陈京澍的手掌,说道:“陈先生今天又给我积攒那么多功德,我已经不知有多少无量加身,命里的福报厚的很。”
她从前感叹命运似纸薄,后来陈京澍便以她名姓成立慈善基金,虽然没有信仰,却愿为了她铸造佛像金身。
“不够的,万一下辈子不能再护着你...”他摩挲着她掌心,像是在拆解她生命纹路,再纠缠牵绊至自身,“所以有生之年,我还要把你下辈子的坑洼填平。”
林逾静半阖着眼,举过他手落在自己唇上,“那下次在功德簿上写下咱们两个人的名字,说不定就能让神佛知道,我们的所求。”
“我的林小姐呀!”陈京澍话音低沉,“你怎么不懂呢,连我自己都不舍得分走你半分福报。”
他怕天上的菩萨日理万机,所以他不敢在功德簿上求太多。
只求,林逾静千年万年,永远生在富贵荣华里。
“就是希望,下辈子的林小姐,能主动爱我。”
他说过,不求神佛,只求她。
而此刻的林逾静缩在他怀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但是还不忘,紧紧攥着他的手掌。
陈京澍垂首温目注视着林逾静。
其实自她再回来,真正的嫁与他为妻。
他就已经在淡忘从前的生活,可还是会在某个幸福的瞬间,想到那些孤注无望的日子。
那分离的岁月里,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陈京澍记得JING美术馆后来专为华清美院本科生做过一次毕业展,其中有一副以杨贵妃和唐玄宗为创作主题的唐风国画。
作者用瑰丽的画风,描绘出杨妃殁于马嵬坡的凄美景象,和玄宗背后烽火残破的家国。
旁边的作品名是《永失吾爱,满目破败》。
那是他,用这句话来形容,再契合不过。
所以,那两年,他将自己全身心封锁在工作上。
不允许所思所想有半分偏离,每晚靠辅助药物入眠,以保证梦中都不会出现她的身影。
后来,他干脆将华仁的办公室单独改造出一间休息室。
他不住静园,不住老宅,连公司旁边装修精致的公寓也不住。
就宿在被工作环绕的,一亩三分地里。
林逾静不是没发觉褚言一直到他们结婚,对她的态度都平平淡淡的。
因为他是唯一见证陈京澍,如何苦熬这段岁月时光的人。
很多次,陈京澍都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一盏灯也不开启。
就像他那个人,是黑漆漆的,没有色彩的,且沉重、绝望又阴郁的。
只有身后无法关闭的城市星光洒在他颊侧,可逆着光,反而更衬得他形容枯槁,没有半分生命力。
褚言不止一次想拉他去酒吧放松,哪怕短暂陷入一段感情,也好比如此折磨自己。
可陈京澍呢,偏要坐在喧嚣里,心陷寂寞中。
连最是能够助人消愁的烟酒,都不见他沾染半分。
不反抗,不挣扎的他,那两年最像个规范的世家子弟。
唯一的一次爆发,是陈家再度准备为他挑选联姻对象。
年节上,他摔了碗筷,像只冲出牢笼的困兽,指着陈嵘清鼻子警告,“我从来不在乎陈家的一切,但我承了你们一份情,就会尽力维护这局面。可若是让我为此献祭,那我只会立刻放弃现下所拥有的一切。”
“您也别真的觉得,所有人都像林逾静那么好拿捏。您也最好祈祷,她最后肯回来我身边。否则,大家都别想独善其身。”
那之后,他们才知道,陈京澍之所以如此为华仁卖命,不是他想通了。
而是他想不通。
那就像困扰他终生的生命难题,走出迷宫的答案,唯有林逾静嫁给他。
所以,两年后重逢,他是持有百分百的筹码,娶她为妻。
陈京澍眼睫眨动,记忆回溯,眼底只剩沉睡着的人。
往日种种...
好似半点也不重要了,反正此时此刻,包括往后的分分秒秒,都会是他守在林逾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