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2 / 2)
他有饼,陆庸妍犹豫着站起来,将薄毯叠好,放到一边,摸出两个铜板,“您的饼不要,能不能卖我。”小心翼翼的,可怜兮兮的,萧韵兰心头发软,又不敢太冒进,点点头,道:“那你拿去吧,这有热茶,也给你了。”
“多谢,”陆庸妍想拿着饼,去外头吃。
正好小厮端着面条上来了,萧韵兰用筷子挑了一下,蹙眉道:“没有鸡汤吗,这什么面,白水煮的?倒了。”
好浪费啊,陆庸妍抿嘴,小厮嘀咕:“船上就这条件,哪有什么鸡汤面。”然后将面条递给陆庸妍,“我们大人就这样,娇生惯养的,你吃吧,他看不上,不会吃的。”
“我——”陆庸妍拿着饼,心想,大概明晚上才到杭州,这饼明天早上吃一个,中午吃一个,等到了杭州,再做打算。
“那我买吧,”又摸出两个铜板,端了面条,到外头去了。
萧韵兰看了小厮一眼,桌上的茶还热着,小厮挑眉,点点头,端着个凳子坐出去,说:“我们大人是到余杭赴任的,他原先在京城编书,是进士,进士你知道吗,就是读书很厉害的人,我们大人是个好人,除了吃食上格外挑剔一点儿。”
进士,编书,外放,那应该就是许豫章那一届的,三年一大比,今年的还没开始考,陆庸妍问:“敢问大人高姓大名?”问清楚为好。
“我姓萧,字韵兰,是绩溪人。”
萧韵兰,陆庸妍想起来了,新科状元南直隶许豫章,榜眼四川曾明诗,探花苏沫若;第二甲第一名,姚舜开,第五名是孔季繁,这人就是孔季繁后头的那个,第二甲第三名,安徽宣城萧庭。
曾经去陆家拜访过的,他想不起她来了,陆庸妍笑了笑,“多谢大人搭救。”
“姑娘到屋里吃吧,外头风大,面条都凉了。”萧韵兰相邀,小厮觉得自家大人太急切了,妇道人家,怎么好意思。于是帮着找补,“我去给大人找本书,大人是否还记得,您昨日说的那本,我不知道在哪里。”
萧韵兰也明白过来了,站远一点,“在那边,我们去那边找。”让出了桌子,坐板凳确实不方便,需要一张桌子,陆庸妍起身,端了面条进屋。她其实不爱吃面条,这么多食物里面,每每挑起面条,她都想呕。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出来的娇气毛病,想呕又如何,也没人惯着她了,能吃就吃,不能吃就不吃,谁也别惯着谁。
胃里是空的,硬塞了半碗面条进去,再吃一口,她就要吐了。“别吃了,”一块帕子递过来,萧韵兰说:“船上的东西特别不好吃,别吃了,明日到余杭,我请姑娘吃鱼。”
“好。”陆庸妍紧紧咬着牙,想起上回坐船,两年之前,和孟星沉在一起,她也在吃鱼。
“姑娘早些休息吧,我去隔壁和阿煜挤一挤。”那小厮叫阿煜,姓李,名字又是李斯,又是李煜,合起来李斯煜。
床是不可能上的,陆庸妍在桌子上趴了一夜,隔着屏风,萧韵兰睡床,李斯煜在他床下打地铺,正要说您别看了,再看也不就这样。“嘘!”萧韵兰转了个身,吹灯睡了。
次日一早,阿煜端了馒头和米粥上来,还有一点蒸南瓜,有吃的都不错了,陆庸妍吃了一瓣南瓜,喝了一碗米粥,馒头她也不爱吃,可能在侯府吃太多了,吃到想呕。
“大人和姑娘都不吃了,那我吃了?”五个馒头,萧庭和陆庸妍一个没动,阿煜全吃了,还说:“原来姑娘和我们大人一样,都不喜欢吃面条,也不愿意吃馒头,口味都差不多,姑娘你说是吧。”
陆庸妍只是笑,不说话。
阿煜道:“我以为我们都亲近了,姑娘怎么不说话,你还没说你怎么到余杭的,打哪儿来?”
陆庸妍依旧是那套说辞,“民女许四青,来寻人的。”
“寻谁?”萧韵兰问。
“寻夫。”萧韵兰就笑不出来了,换成了余杭父母官的姿态,这是一种防御性姿态,她有夫了?语调都冷淡不少的萧大人成了萧庭,冷着声音问:“你成亲了?”
“我们订婚已三年,我家败落,他离开时说等他三年,他会来娶我。现已三年,我成了流民,无以为证,只有一人一身,我想问问他,他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原来是这样,负心汉。”阿煜骂道。
萧庭听了,又软了下来,原是个可怜女子,他变回萧韵兰,柔声问:“他叫什么名字,本官为当地父母官,定能帮你找到他,只要他在余杭境内。”
“他姓钟,单名一个茂字,葳蕤茂盛的茂。”化身许四青的陆庸妍说起寻夫来,竟是眼睛也不眨,也未面红,倒有几分愤恨。
“钟茂?我们一定帮姑娘寻人,姑娘放心。”阿煜已经准备到余杭后,挨家挨户去问了,到底有没有一个叫钟茂的负心汉,害许姑娘从北到南,受尽苦楚。
萧庭觉得这已经不是负心汉不负心汉了,三年不联系,要么钟茂已经另娶,要么他给许姑娘的地址都是假的,可能许姑娘一场奔赴,只能落空。
傍晚,从九江到余杭的船到港,陆庸妍拿着她的行李准备告退,“姑娘且慢,”萧庭喝住她。
“大人还有何要事?”陆庸妍实在是不想和这些心眼子特别多的年轻男人打交道了,一个不在意,不知道哪里就露出了破绽。
阿煜站出来说:“我们大人关心姑娘,他怕姑娘没有落脚处,不如姑娘先随我们去县衙,寻人之事,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