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你他妈跑什么?啊?没事跑什么!”
人群将灰衣男团团包围。方圆一米内,无缺口,更无可供逃逸的空缺,灰衣男心如死灰,被郝美人往脑袋上狠狠盖了一下也不敢吭声,只抱着脑袋蹲到地上,像条被人揪住了尾巴的落水狗。
“见了警察就跑,做贼心虚了?啊?”
“谋杀、逃逸、制造街区混乱……”
“什么?”那低垂的脸猛然擡起,灰衣男也不知是被盖懵了还是怎么回事,原本死心的表情瞬间全被茫然所覆盖,“我就偷几只手机,怎么就变成谋杀了?”
“还敢狡辩?爬进乐小小家杀人的是谁?到三楼厕所脱了雨衣的是谁?企图混进人群瞒天过海的又是谁?”
“不是我!”
纪延下了车,和初南并列靠在她那辆不知打哪来的SUV旁前,点了根烟。
这动作勾起了初南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烟瘾。
她朝纪队长伸出手,意思是借他的打火机一用。可那手伸了老半天,身边的纪延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够小气啊,不过就是到屏南所上个班,现在连打火机也借不到了?”
纪延这才转过脸来,看向她。
借不到打火机的女人已经在自己包里翻找了,纪延盯着她的脸,掌心里的打火机随意转了个圈,敲下,小小的火苗燃了起来。
“不过就是到屏南所上个班?”他把那火苗挪到她跟前,某些字眼咬得重之又重。
初南顺势燃了烟,吸一口后,冲着他粲然一笑:“不过就是……瞒着‘男朋友’,到屏南所上了个班。”
呵,还挺懂得混淆重点!
“不过是瞒着男朋友到屏南所去上了个班,然后呢?”
然后?
“还有什么然后?”姑娘挑了挑眉尾,“不过就是‘忘了’提前打招呼,工作嘛,男朋友不给我牵线,我自然只能找别人……”
“少废话,瞒着我进了屏南所,就为了这事,避而不见了好几天……”
“什么?”初南一顿。
随后,头擡起,指尖的烟枝生生停在了唇边。
纪延的意思是,她前面几天之所以老拒绝他,就是因为到屏南所报道了心里虚,所以没敢去见他?
“队长,您这脑筋还挺会急转弯啊,我避而不见是为了这事?”明明是因为某人有错在先好吧!
告白之后没下文,说要当人男朋友的人,整整八天连个信息也没有,现在还有脸恶人先告状、有脸说她心虚?
“实话实说吧,本小姐也不是什么热衷于拐弯抹角的人,”小南姐大概是一时忘了自己前几天的“今晚不巧没空呢”,于是此时言之凿凿,“只不过某位日理万机的队长前脚才刚当众表白呢,后脚就连条短信也没有了,队长您说,这种‘男朋友’,不丢还留着过年吗?”
纪延慢慢地蹙起眉。
两秒钟后:“这个‘男朋友’,指的是我?”
“不是你是谁?”
“郝美人没跟你解释过?”
“解释什么?”
“我被派到外地追逃了,八天。”
什么东西?追逃?
他们干刑侦的确实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纪延他妈跟着纪局过了几十年,早已经见怪不怪的就是一觉醒来老公不见了,只留下一句“局里有事”,然后就是没一个电话没一条短信,一段时间回家后,才说:“前几天被派出去追逃了。”
而这次……
初南脑子里刚反应过来“追逃”所能带来的影响,被控诉的纪队长已经又开口:“如果你还想继续揪着这个事不放,那我建议你先打开短信栏,搜索189XXXXXXX。”
初南:“……”
一只手已无意识地跟着他的话,拿起手机,打开短信栏。
189XXXXXXXX,一个陌生的号码。
其后就是她没存下的、在十几天前发过来的、但由于来自于陌生号码于是初南并没有仔细去看的……未读短信。
短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姐,我哥有事外出,回来再和你联系哈!
下边附了个落款:郝美人。
这则短信估计是用工作机发的,事出紧急,郝美人身上可能只有一把手机,纪延追逃的事按规矩也不能讲得太明白,于是最终只有这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倍受冷落地躺在她的短信栏里。
初南:“……”
尴尬。
淡淡的尴尬。
身旁男人淡淡地看她。
初南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退出了短信栏。
随后,她收起手机,吸了口烟,撩了下头发,正准备再摸一摸鼻头——
“还有理?”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初南尴尬摸鼻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停住了。
片时之后,就像是不经意般,她极自然地完成了另一半动作:“那个……我呢,平时确实是不怎么看陌生号码的,要怪就怪……”
“就怪某位日理万机的队长前脚才刚当众表白,后脚就连条短信也没有了?”
初南一噎。
很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有的反驳全都有出处——出处就是她的嘴。
特别好。
小南姐对着空气很甜很假地一笑,再转过脸时:“领导别说了,我认错。”
纪延吸了口烟:“错哪了?”
初南从善如流:“没弄清原委,不分青红皂白地生气。”
想了一想,又补充:“明知是同一个体系却没有提前打招呼,让男朋友撞了个措手不及。”
“呵。”爽快而毫无诚意!
追逃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就给她打电话,想约饭,结果却遭到这女人一记不软不硬的拒绝。那会儿他估摸着姑娘这是刚确立关系就被冷落了几天,心里不痛快呢,也便由着她。
可谁知道,这不痛快持续了一天,持续了两天,一直持续到现在——特么原因竟然是这么个乌龙?
绝了。
不过那一声“呵”倒让初南听出了本质:纪某人这是气消了,赏了脸愿意和解呢。
她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本着给点颜色就能开染房的本事正想说什么,前方就在这时,突然又传来了道暴躁的怒吼声——
“操,你他妈放屁!”
初南话音一停。
是嫌犯。
就见那灰衣人满面震惊,汹涌的后怕在一瞬间席卷了整张脸,仿佛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捅了什么篓子,他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我、我说了我没杀人!我就只是偷了这些……”
边说着,一边慌慌张张地拉开外套拉链。
那微微鼓起的外套原来暗藏玄机,里头的口袋里,藏着一只手机、两只手机、三只手机……
“我就是偷了点手机,我、我、我……因为现场出了凶杀、你们又来了,我怕被抓到才躲到那群业主里,我、我没杀人,真的没杀人!”
初南送到唇边的烟枝倏地停住:“怎么回事?”
福华小区2B栋,三楼公共洗手间。
刚打完球的少年走进卫生间,摘下帽子,打开水龙头冲去了双臂上的汗。冲完之后,他帽子也没戴,随便拉开个蹲厕门就匆匆进去。
正在这时,厕所最靠里的天花板上,某块60X60的铝扣板被无声地打开,一道灵活的身影从铝扣板后爬出、跳下。
那身影无声走到洗手台前,顺走了少年的帽子,扣到自己脑袋上。
这是晚上八点半,离乐小小被杀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而警方因为某个偷手机的倒霉蛋,也已经转移了注意力。
在铝扣板上整整藏了两小时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出洗手间,对着走廊上早已经不再工作的监控摄像头,轻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