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第16章
医院走廊上十分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清洗过了。护士站亮着灯,一名年轻的护士打开了保温盒的盖子,还没有动筷,一道人影盖在她面前。
这是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五官端正,温和干净,头发上还滴着水,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被起来一样。右边的手臂上有一圈绑带,看来受了一些擦伤。
“你好,请问能借用一下吹风机吗?”男人开口了,声音也是温顺的,仿佛被水润湿的玉珠,轻轻地、慢慢地被摆放在玉盘上。
“哦你好,有的,稍等一下。”小护士忙不叠摸出一个小巧的吹风机,递给青年。“往前一直走,走到走廊尽头有个小房间,里头能吹头发。”
“谢谢你,真的帮了大忙了。”
青年露出感激的笑容,小护士的心里也暖呼呼的。比起那些粗鲁地、一昧将她们当作“丫鬟”使唤的病人,这个男人的谦虚和温柔让人如春风化雨,谁不愿意给这样的人多一些帮衬呢?
走廊低暗的灯光照在男人身上,雨水打湿他的衬衫,把他矫健漂亮的身材勾勒出来,宽肩窄腰,比起那些时尚杂志上的模特也毫不逊色。小护士眨眨眼睛,今天一定要和闺蜜说说,难挨的工作里总算是遇到能大饱眼福的帅哥了。
看来……是真的坏了。
杨持左手举着手机,右手举着吹风机,暖烘烘的风呼啦啦地吹,可无论杨持再怎么按开机键,回应他的只有黑色的屏幕。
屏幕上倒映出一张紧皱眉头的脸。
这可怎么办啊?
傅掩雪要是看到自己没在家等着,电话也接不通,那岂不是闹了大误会?才和傅掩雪商量好没几天,难道又要在傅掩雪心里记上差劲的一笔吗……杨持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去,被淋湿的身体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重。
“杨持,你还好吗?”向嫆寻声而来,果然找到了杨持,“我听助理说,医生已经帮你处理过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我就是简单的擦伤,医生说上了药消了毒,等结痂了就没事了。谢谢向总关心。”杨持道,“对了,小佳现在还好吗?刚才在来的路上,她还一直在哭。”
“医生检查过了,身体上没有大碍,只说是精神受了惊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专业的儿童心理医生,他们正在对小佳进行辅导。”向嫆庆幸道,“杨持,虽然刚才在路上说过了,但是我还是要珍重地感谢你一次。”
向嫆一生顺风顺水,从来没想过今天险些酿下大错。而在大雨天能不顾一切搭救陌生女孩的人,竟然就是这个平凡无奇的杨持。
勇气是人类最宝贵的品质之一,杨持在她眼中的形象被重新塑造,变得富有光彩起来。
如果能多给这样的人一些机会呢?
向嫆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向总,你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杨持一眼就看出来向嫆心里想的什么,“那种情况下,别说是我,无论换成谁也不会弃之不顾的。再说你也不是违规驾驶,这只是一场意外,小佳没有受伤就是最好的结果。”
“你比我想象中豁达多了。”顺着杨持的话,向嫆不禁也松下紧绷的肩膀,“那你呢?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吗?你可不要因为我是你的上司,就藏着掖着不愿意说。”
“真的没事了。”杨持笑着举起手臂活动几下,“你看,完全没伤到骨头。”
向嫆微微放下心来,注意到杨持的发丝依然十分湿润,疑惑道:“你怎么不吹头发?我刚才就听到吹风机的响声了,是坏了吗?”
杨持愣了愣,从进医院到现在,除了担心小女孩的身体状况,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手机是否完好无损,自然没有管自己的心情。
向嫆目光一垂,了然道:“是在吹手机吗?”
“对。我就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开机。”
“估计是不能了。”向嫆歉道,“手机进了水,很容易被烧坏。现在烘干可能为时已晚。你放心,我会赔给你一部新的。”
杨持摆摆手:“不用了向总,我明天去修理店试试……”
“杨持,这件事因我而起,你就不要拒绝了。”
向嫆很是坚持,杨持也没了办法,到最后只能妥协:“向总,这样吧,手机我明天自己再想想办法。现在我只需要借你手机一用,可以吗?”
“当然。”向嫆将手机拨号页面打开,递到杨持手里,“你是想给家里人打电话吧。”
家里人……这三个字让杨持一时怔愣。
他已经没有家里人了,非要说起来,傅掩雪竟然是最靠近这三个字的人。
“……算是吧。”杨持含混地说,“是,也不是。”
谁知向嫆却聪慧地捕捉到了什么:“是傅总吗?”
“……”
“如果你要找傅总,那很简单啊。我马上带你过去。”向嫆轻松地笑起来,“我刚从那家餐厅出来,现在傅总可能还在那里呢。”
“餐厅?”
“是啊,难道傅总没告诉你?”向嫆奇道,“他今天和冯家的千金吃饭,圈子里都知道这件事……杨持,你怎么了?”
杨持看着镜子里,男子露出茫然的神情。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乱涌,最终汇聚到心脏里——酸得快要爆炸了。
和别人吃饭,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和名门千金喜结连理,那不是早就该知道的事情吗?
过了许久,杨持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是啊,我不知道。”他双眼失神,紧握着手机,掌心中渗出一层汗水。
脑子被清空了,只有向嫆的那一句话在脑海里盘旋、搅动。一切都变得那样模糊,只有结局是明确的,杨持再跨过去一步,就是终点。
这场游戏,要结束了吗?
他和傅掩雪……真的要结束了吗?
向嫆后来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坐在车子的后座,他出神地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这是一座不夜城,但他很快就要和这里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