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车(2 / 2)
“再去吃面吧,好久没吃那家了。”安承突然伸手在许长风脸上轻轻一带,指尖擦过青涩的胡茬,“你是不是瘦了?”
“可能吧。”许长风颦眉思索,“近期天热起来了,训练也加了点量。”
“嗯。”安承若有所思。
宋佑睁开眼时,余光中见到许长风正扶着安承的胳膊,两人离得很近在说话,然后安承摸了许长风的脸颊,许长风也习以为常。他没转头过去,看天,看地,总之不看他们。
下课铃声一响,宋佑起身就朝教学楼走去。
下午的几节课有点闷,宋佑一放学就收拾东西走了,没像往常那样等人都走光了才离开,而是挤在人流中,低着头,像是要缩成一只被人忽略的麻雀。
人潮拥挤,他看见校门口站着几名外校男生,打扮夸张,手中都夹着烟,眼睛紧盯着从一中出来的学生,不用想也知道是来堵他的,这些人没有收入来源,仅靠家里给的一点零花钱怎么够自己挥霍的,所以他们不会放过一张长期饭票。
学生们自动绕开他们,一边人人自危,一边回头张望那个倒霉蛋出来没有。
有家长骑着摩托车来接学生,轰鸣声一响,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宋佑出了校门,随着去街上的同学一拐弯,离开了那群人的视线范围。
回到家时防盗门上又贴了一张便签,上面还是那句话,只是多了一句“不要扔”,宋佑看了一眼脚下的垃圾桶,又揭下便签捏成一团扔了进去。
两个纸团在垃圾桶内靠在了一起。
宋佑一连躲过了好几次校门口堵人,却没想到周五去买本子的时候栽了。
他站在文具店里面,刚挑好两个笔记本要去付钱,突然后颈一疼,被人给掐住了。
“你可真会躲。”身后的人说道。
宋佑没说话,将本子放了回去。
身后的几人挟着他往外走,上次带头打他的那名男生点着烟问他:“这次怎么不求饶了?”说话间朝着他喷出一口白烟,宋佑别过脸,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
宋佑的原始人设懦弱,数据却很少,所以小佑一直在默默地抵抗着这个人设。
“躲什么,翅膀硬了?”男生掐住宋佑的下巴将他的脸又扭了过来,宋佑额前的刘海因为挣扎而跑到了两边,这张脸乍一看让掐着他的男生都不由一怔。
男生玩味的眼神在宋佑身上上下打量,戏谑道:“翅膀硬了其他地方能硬吗?”说完就引得其他人全都笑了起来。
宋佑身形瘦小,在他们眼里哪有什么男性特征,当下流行的那个词,叫什么伪娘?不正是说宋佑这样的么?
夕阳如火,麻县这种地方,或许是墙角下,或许是巷子深处,甚至是一根电线杆的后面都会发生腌臜事,人性最原始的欲望不被文明与道德约束,印在墙上的素质标语随着时光剥落,有人说了一句“试试不就知道了”,于是宋佑被拎着校服领口拽向了街口的一间还未开始营业的KTV。
宋佑向抓着他的人挥拳,手腕却被轻松制住,他顿住脚步,却被拽得差点摔倒,几名男生抽着烟嬉笑着咒骂他,路人投来目光又很快瞥开,宋佑就这样被勾肩搭臂地拉扯进了那个半开的黑乎乎门洞。
门内充斥着一股陈旧的烟味,宋佑闻见了空气中的潮湿与腐朽,眼睛刚适应里面昏暗的光线,不知是谁踢倒了地上的啤酒瓶。
“艹!”瓶子里还有酒液,流到了那人脚上。
宋佑挣了挣胳膊,突然就被一道力气给拽得双膝跌跪在地,他双手撑在湿漉漉的地砖上,一人按着他脑袋骂道:“他妈的要不是你老子的新鞋能脏?”
膝盖处的疼痛上涌,他感觉自己的裤子也被地上的酒液浸湿,昏暗的空间内,他眼前的品牌鞋逐渐晕开成一朵丑陋的花,散发出阵阵恶臭,宋佑眼眶发热。
“他妈的!哭起来比女的还他妈勾人!”面前的人拽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头,将他这张脸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猥琐地笑了一声,然后用力将他往自己下身按,宋佑挥手抵抗却被旁边两人抓住了胳膊,使他整个人呈一个跪挺的姿势被控制住,使不出半点力气。
脸颊被按在了粗糙的布料上,宋佑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几欲要吐,热泪夺眶而出砸在地上,他紧紧咬着牙关,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遥遥想起有人曾笑话过他演不好屈辱。
只是那时的他还不能体会,生而为人,苦难来临时会叫你翻不得身,痛苦与愤怒一并受着却无能为力才叫作屈辱。
浓烈的情绪如黑色潮水将他淹没,他听见讥笑声,听见刺耳的拉链声,听见各种下流的脏话,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颤抖,似乎要裂成好多片…
绝望之际,“嘭”地一声巨响惊醒了他,
宋佑眼前骤然明亮,意识中的黑色潮水退去,有人一脚踹开了他前方那道半掩的门。
泪眼模糊间,他看见天边烧得火红的夕阳,也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