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回了院里,广白迎上来,瞧着两人一处回来,却不见陵游,不免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林禾景在此处,他也不敢轻易相问,好容易等林禾景回了房,才紧问道:“公子,您怎么同少夫人一处回来了?可是被她发现了?”
周棠错注意并不在他身上,只随口答:“没,爷做事这般谨慎,怎么可能被她发现。”
广白松了口气:“看少夫人回来时并无不妥,可是少夫人不惧鬼怪?”顿了一下,他追问道:“那陵游呢?”
周棠错目光送向院里的葡萄藤,低喃:“广白,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她是头一个正经介绍爷的,还是在爷脸不好看的时候。”
什、什么?
广白眉头皱起,眼睛微眯,五官挤出个迷惑神情。
周棠错背起手往自己屋走。
他无心功名、又吃不得学武的苦,便成了如今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境况,偏又爱闯祸,故而周彦与沈知茹同旁人说起他时,总是一副忧心憧憧的模样,临了还总不忘加一句,性子顽劣,难堪大用。
同窗们介绍他时,也多是打趣:知道这位么,周大人的独子,气得夫子们吹胡子瞪眼的就他。
可只有林禾景,正正经经地告诉旁人:这是我夫君,周棠错。
只有姓名。
周棠错捏了捏怀中的平安符,忽地唇边绽开一笑。
广白瞧着浑身鸡皮疙瘩,他提高了声音:“公子,陵游还未曾回来。”
这么一嗓子,终于叫周棠错回了神:“陵游……哦哦……”紧接着脸色巨变:“完了,将陵游忘在外头了……”
周棠错与广白匆匆赶出门,却瞧见陵游失魂落魄地从院门口走进来,他脸上原先白红分明的鬼面妆现下混得模糊,将他五官都染出了恐怖诡异的模样。
昭然从旁走过,吓得一声尖叫,丢了手里的物事便小跑离开。
陵游反应都似是迟缓了,等昭然跑远了他才像是瞧到了门口相扶的两人身上,接下来一声凄惨哭声:“公子!”
周棠错使了个眼神,广白立即上前捂了他的嘴,将他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屋中。
这厢林禾景听了声音才开门欲探何事,却只瞧得陵游身上的那一点衣角、以及站在廊下故作淡然的周棠错。
“方才是……”
周棠错眼睛都不眨一下:“哦,陵游怕虫子,方才瞧见虫子了。”
林禾景顿了一下,点点头表示理解:“声音这般大,陵游定是极怕虫子的,昭然拿来过避虫的香丸,还有剩下的,我拿给他吧。”
“不必不必。”眼角余光瞧见陵游正在广白手底下挣扎,周棠错面上笑得波澜不惊:“我屋中也有,夫人不必忧心于他……今日夫人查案想必辛劳,不若早些休息吧。”
“那夫君也早些休息。”
她退入门口。周棠错亦闪身进了屋。
“对不……”
他想和陵游道个歉,可话还没说完,陵游已是挣开了广白的桎梏,几步冲到他面前:“都是奴不好,教公子今日之计又未成。”
“不是……”
周棠错下意识去否认,谁料陵游已落下泪来:“是奴不小心露了身形,还被府衙的捕快抓住了,还请公子莫要怪罪,奴一定将功补过,下回,定不让公子的计划失败。”
周棠错与广白对视一眼:“你被府衙的捕快抓了?”
事情要回到陵游上完茅房后。
周棠错是个半拉子的纨绔哥儿,身上穿得戴的,没一样不值钱的。丢给陵游遮脸的那把扇子,陵游记得是一个月前周棠错在墨文轩买的,二十两白银,一文没还价。
茅房那等子污秽地,这扇子要是被带进去了,在周棠错眼里估计就跟二十两白银丢进去了一样,陵游便拿帕子包了,以石头压在了外头,想着等他解决完大事,再拾了带回去就是,左右都这个时辰了,也没人会出现在此处。
可老天若总遂人愿,世上就没那么多意外了。
陵游出来时,石头被丢开了,石头压的帕子没了,帕里包的扇子也丢了。
二十两银子丢水里还能听个响,他就一进一出的工夫这银子就没了?
他顾不得别的了,忙就四下寻起来。
倒也是巧,离此处不远便一人,怎么瞧着怎么可疑,他大叫一声当即冲向那人。
一身白袍,又是鬼面。
纵是个谁瞧了第一反应都得跑。
于是两人你追我赶跑过了两条街,撞了正巡夜的两位捕快。
陵游眼泪汪汪:“捕快问江州城中今日传言的那个鬼是不是我。”
周棠错眉头跳了一下:“你怎么说的?”
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半夜扮鬼去吓林禾景,他怕是得断一条腿。
“我说不知道。”
不知道?
那便好。
周棠错松了一口气:“那捕快呢?就这么放你回来了。”
陵游摇头。
江州府的捕快极负责,他这副模样在夜里出现在江州城街口若没个像样的说辞,怕是须往衙门大牢走一遭了。
陵游道:“我说是我喜欢梨园里头那些角儿唱戏,但我唱得不好听,白日里又得伺候主子,就只能晚上跑出来唱两句。”
广白沉默。
是,梨园戏子唱戏是得装扮,但就眼下他脸上这妆容……他是在侮辱哪出戏?
周棠错也有些不忍:“然后呢?”
然后捕快就让他唱了两句。
陵游顿了一下:“他们说奴果然唱得难听,说的话应不是作伪。便道是奴喜欢唱戏,也不可夜间在街头如此装扮,会吓到旁人,教训了奴几句,便放奴回来了。”
陵游从袖里拿出扇子,恨恨道:“奴就说这扇子定是那人拿的,府衙的捕快在那人身上搜了出来,又将他带回衙门去了。”
周棠错接了扇子,轻轻拍了拍陵游的肩膀。
当真是辛苦他了,那样的情形还记着一把扇子。
“下回东西丢了,莫去追,你又没功夫在身上,万一激怒了坏人,反是不妙。”周棠错温声道:“你比这扇子重要多了。”
陵游大为感动,泪光闪烁:“多谢公子!公子放心,装鬼吓少夫人这事儿,包在奴身上了!不吓到少夫人,奴日后就天天扮鬼相。”
这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