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2 / 2)
林禾景再听不下去,她站起身,轻轻朝李丁行了一礼:“李大哥,明日听审,我再来。”
李丁忙点头,他关切道:“那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头儿的事,有我们呢。”
林禾景道了声谢,垂下头、慢慢出了府衙,午后正是繁华热闹之时,她走在街上却是不闻耳边喧闹,等回过神来时,已是将近孟宅,遥遥地就瞧着孟宅门边挂了白色的灯笼,门大开着,但视线被几丛矮木挡住,并不能瞧得分明。
她站在此处不敢上前,回忆却开始翻涌,她不知多少次瞧见过孟凡鹤从那小院中走出,冲她淡淡着打着招呼。
往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此时也变得难得起来。
林禾景直到入夜才回了周府,沈知茹同周彦知她归家,特意赶过来瞧她,她也知二人好意,勉强听了几句,他二人见她神容倦怠,送她到了院前,又嘱她早些休息。
“多谢公爹婆母,我、我没事的。”
她转身入了院门,无力朝卧房走。
“禾禾。”
清浅温润的声音唤得林禾景擡起头。
周棠错单手扶着门框站在门口,朝着她看来。
他身上只草草披了件大衣,神色有几分苍白,廊下明晦不定的灯火在他面容投下几片小小的阴影,使他瞧着多一份孱弱。
“夫君、”林禾景快走上前几步扶住了他:“吕先生不是说了,你不可下床吗?”
周棠错回握了她的手,温声道:“听说你回来了,我想在门口等你。”
林禾景眼眶一热,又起泪意,她忙低了头,故作安然:“你伤着呢,何必出来……慢些。”
她扶着周棠错重回了榻上,张望四下:“陵游同广白呢?”
“他们给你准备吃食去了。”周棠错鼻尖生了层汗,拉着林禾景坐下:“我听闻,你已经将杀师父的凶手抓住了?”
“是府衙所有捕快、还有一些百姓。”
“案子查明了?”
“钱大哥在审,但……”
林禾景背倚在榻侧,屈膝环抱臂膀,将头埋进手臂之间,声音很闷:“我竟觉得她很可怜。”
“温雅可?”
林禾景将从刑堂听到的话告诉了周棠错:“也许我并不该去刑堂的,这样,我便能坦然看着她被定罪,被处死刑。”
周棠错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知了她的事,便不能坦然了吗?此案可是另有隐情?可有哪处未曾查得分明,只是为寻一人作凶手而草草结案?”
林禾景摇头。
“既案情分明,罪证皆在,她被定罪,你该坦然。”周棠错靠近她,轻声慢语:“她活得艰难,一生难有安乐,确是这世道对不住她,我听了,也很难过。”
林禾景擡起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杀了师父,便该得到罪罚。”
周棠错伸手替她擦掉了脸颊的眼泪,将她拉近,轻轻吻过她的眼睑,喉珠滚动,他垂目望着她:“对不起,这两日,我没能替你擦眼泪。”
*
次日开堂审理,周彦坐主,孟俞立堂下,林禾景同一干捕快都随立堂侧,钱乙带温雅可上堂,细数罪责。
案件清晰,周彦依着证据一一问过,温雅可自知翻身无望,并未再生事,绝望认了杀人罪行,周彦便依律断了绞刑。
“因你身上还牵扯湖川旧案,须得湖川再审,行刑日期方可定下,这几日,便暂先收押江州大牢。”
待她画押之后,一声退堂,案子终落定。
堂中人散尽,几个捕快去拉一直跪在地上的孟俞,孟俞红着眼一一谢过他们,最后目光落在林禾景身上:“案子审完了,我们带爹回家吧。”
不知是谁得了消息,才从府衙启程,便有百姓上前,他们并无多话,只是默默跟在棺材之后。
一人、两人、五人……
终成长伍。
到孟宅,阮玉兰已经着丧服,由秦娴搀扶等在门,见了林禾景与孟俞回来,她跌跌撞撞而来,在触到棺材的那一瞬,她浑身一震,似在此时才真真相信了此事,她颤抖抚着棺身上的凹凸不平的花纹,痛哭长唤:“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