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陆砚瑾就这般静静站在原处,想起被苏妧丢掉的素钗,又看向苏妧手腕上的金链,最终转身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喧闹的声响。
在美人靠那处地方,有不少的婢女小厮在四处翻找。
苏妧被吵得没了睡意,睁开双眸,入目仍是枝蔓缠绕的鸟笼。
她擡起手,晃动着自个的手,哗啦作响中,苏妧湿了眼眶。
陆砚瑾拿到素钗,也不顾衣裳的脏污,就用袖口将素钗擦拭干净。
从安过来问他,“王爷可要换衣裳?”
陆砚瑾看向窗户内,没有声响,她也不曾开窗看一眼。
他点头,“后头将我的东西,一并搬到王妃的屋中。”
从安大惊,应下陆砚瑾所说。
之前时他可是说过不少次,但是王爷都没有答允。
没想到今日去凉亭用饭,就要与王妃睡在一处了。
从安刚准备退下,陆砚瑾就道:“现在就搬。”
一旁在苏妧身旁伺候的婢女,等陆砚瑾进到房中后,拉着从安道上一句,“这会正是王妃歇晌的时候。”
从安一拍脑门,这都是什么事。
然而王爷的话也不能不听,从安赶紧去张罗着将王爷的衣裳都搬至王妃的房中。
不只有这些,还有文房四宝,各处的卷宗。
陆砚瑾先一步进来时,苏妧明显没有睡着。
他也不急,就坐在桌旁喝茶。
苏妧眼眸闭上,再也未管陆砚瑾的动作,左右是他的宅子,自己如何能拦住他,也就随他去。
可是不想,外头竟又传来从安的声音。
小厮将箱笼都搬过来,纵使脚步再轻,也还是会听见。
婢女则更是心惊胆战,王妃近日脾气本就不好,这般会不会惹得王妃更为烦躁。
陆砚瑾自婢女、小厮进来,就一直盯着苏妧看。
她有皱眉的模样,也会叹气,然而却始终不发一言,不愿看他任何一眼。
陆砚瑾呼吸都急促些,走至苏妧的床榻边,吩咐婢女,“更衣。”
他脱衣裳的声响彻底搅动苏妧,苏妧睁开双眸看了陆砚瑾一眼。
婢女小心抱来一套衣裳,然而陆砚瑾只是看着衣裳皱眉,就快要将婢女吓哭。
陆砚瑾厉声道:“下去。”
苏妧就这样睁眼看着,没有话要说。
陆砚瑾紧盯着苏妧,外头玄衣系带解开,他问道:“为何不说话,阿妧,你分明不满,为何不表达出来。”
苏妧被他逗笑,只是觉得好笑,“王爷想要我如何做?我都可以做的。”
陆砚瑾站起身,望向苏妧时才感到陌生。
不是,这不是他认识的阿妧,阿妧不是这样的。
她分明会喜、会嗔,会因做了件事而满意,也会因没做好事而懊恼。
但绝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不笑不悲,不怒不喜。
腰带半解时,苏妧看见陆砚瑾腰带之上的荷包。
她柳眉微蹙,朱唇轻启。
走时,荷包好似是放在桌上的,不怪他能发现。
然而现在带着,又如何呢?
苏妧当真想要一剪子绞了荷包,可却没什么能给她用的。
放弃这份心思,他愿意带就带着罢,也没什么旁的。
陆砚瑾自是也发觉苏妧盯着他腰带上的荷包看。
他欢喜些,对苏妧道:“这是你为本王绣的荷包。”
苏妧摇头,“不是。”
不是为王爷,不是为陆砚瑾,是为那名她喜欢的男子。
陆砚瑾的手还摸着荷包,听见苏妧如此说,手上仿佛都没了力道。
苏妧没有想要解释的心,又躺回床榻上。
手放在小腹之上,苏妧轻声道:“王爷若是无事就请回罢,我要歇晌了。”
她这样才是最为让陆砚瑾害怕的,陆砚瑾脸色冷清,将外袍褪去,而后直接躺在苏妧的身旁,“本王随你一道。”
苏妧身子明显一僵,但很快就适应下来。
由他去罢,反正是他的地方,愿意如何就如何。
陆砚瑾直接揽上她,将头靠在她脖颈处。
从安见着里面没了声音,打个手势,众人就又出去。
没了婢女们的响动,苏妧与陆砚瑾二人发出的声响就听的很是清楚。
连同陆砚瑾的呼吸,连同他胸腔之中的跳动,苏妧都听得一清二楚。
等到陆砚瑾的呼吸都变得均匀起来,苏妧才缓缓将杏眸睁开。
她偏头过去,陆砚瑾睡得很熟。
眼睫之下有很重的乌青,显然他并未休息好。
苏妧自与他重逢开始,就未曾好好看过他。
从前若是他这般的亲密,苏妧想,她大概会欢喜得疯掉。
但是如今,再有陆砚瑾的触碰,她只觉得犯呕。
这双手也曾如此抱过纪漾,他的唇也吻过纪漾,他的柔情纪漾也曾受过。
陆砚瑾只是因为发现当年救起他的人是她,所以才会想要找到她,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若不是,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连同自己,他也不会有半分在乎的心意。
苏妧将他的手拉开,翻身睡到里侧。
已经七个月,孩子已经很大了。
但是她的小腹,看起来仍然像是五个多月的模样。
苏妧摸着小腹,也不知,她能不能瞒得住。
若是陆砚瑾真的要带走孩子,她会如何呢?
大抵什么都是做不了的,只能任凭他的动作。
苏妧也是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
在梦中,她梦见陆砚瑾发现孩子是他的,逼迫苏妧要将孩子给他。
在陆砚瑾的身旁,站着的就是纪漾。
她脸上露出那夜山寺之中逼迫苏妧同样的笑意来。
下一瞬,苏妧就看见本该在自己怀中的孩子,到了纪漾的手中,而后被直接扔下山崖。
陆砚瑾不停帮苏妧擦拭着冷汗,眉头皱起,一直唤着苏妧的名字。
可是苏妧,始终都没有醒来。
陆砚瑾将苏妧抱在怀中,耳侧全都是苏妧的呢喃,“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陆砚瑾的手瞬间紧些,缓缓望向苏妧的小腹。
若是这里面,是他与苏妧的孩子,他不知会有多欣喜。
可是不是,他根本没办法高兴起来。
手想要摸上苏妧的小腹,然而不想苏妧竟直直坐起。
看见陆砚瑾的手将要触碰上她的腹部时,苏妧立刻坐着朝里,脸上挂着惊魂未定的恐惧,“你要做什么?”
陆砚瑾收回手,面上恢复冷意,“你方才做了噩梦。”
他看着苏妧脖颈上出了些薄汗,想要帮苏妧擦掉。
可苏妧一看见他靠近,就怕的颤抖。
她没有说话让他离开,陆砚瑾却实实在在从苏妧的身上看出抗拒的意味来。
他抿唇退开些,对苏妧道:“我请郎中来为你看看。”
苏妧沙哑着嗓子道:“不必,只是梦魇。”
梦魇而已,纪漾如今不在这边,不会有旁的事情出现。
陆砚瑾手中一顿,将帕子放下。
没有说话,他起身唤婢女进来为苏妧梳妆。
等穿好衣裳,再次走至苏妧跟前,她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陆砚瑾摸着她面容,缓声道:“听闻近来出了不少有趣的话本子,本王让人寻了给你看,可好?”
苏妧粉黛未施,脸上的任何神情都被陆砚瑾看的一清二楚。
她仍旧是无所谓的,陆砚瑾说什么,她就答什么,“王爷看着办就好。”
缩在床榻上,陆砚瑾看的皱眉,“我去处理公务,等我处理完,来陪你用晚饭。”
听见他后头的话,苏妧的手明显蜷缩。
陆砚瑾审过许多的犯人,在他说出要动刑的话时,那些犯人下意识就会有这样的动作出现。
是因为害怕,才会如此。
黑眸被刺痛,陆砚瑾匆匆离去。
苏妧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才朝陆砚瑾的那处望去一眼。
婢女看见苏妧的模样,想着法的逗苏妧开心,“近来听院子中的婢女说了一个笑话,王妃可想要听?”
苏妧面无表情的点头,木着小脸。
婢女们七嘴八舌地说完,分明是个极好笑的,苏妧却连唇角都没有扯动半分。
陆砚瑾站在窗外没有走,看见苏妧的模样,略有沉思。
去到书房中,他将从安唤来,“沈姨娘到何处了?”
从安回禀,“已经快要至青州,想来不出三日一定会到。”
陆砚瑾点头,“速度再快些。”
从安称是,而后又说:“中午时绸缎庄的掌柜将布料都送来,王爷可要去看看?”
陆砚瑾翻看着手中的卷宗,“不必,晚上去时我拿给阿妧。”
从安记下,安静在一旁伺候笔墨。
苏妧在房中,婢女们不开口,苏妧就一直坐在床榻之上。
看向外面,她杏眸中是盎然春意。
近段时日她被养得很好,手上的冻疮也早就好了,现如今白嫩光滑。
眼看着天色不早,婢女道:“奴婢先伺候王妃沐浴可好?”
苏妧转过头问她,“为何?”
婢女跪在苏妧的面前,同她道:“王爷那边传来消息,大约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过来。”
苏妧望向干净的桌子,原来他不来,自个连饭都不能吃。
“起来罢。”苏妧下床,朝净室中走去。
有孕后她不敢泡的太久,只是简单清洗就出来。
来时陆砚瑾仍旧没来,婢女要帮苏妧的小腹上擦油,据说可以有抵住痕迹的效用。
苏妧被婢女揉的香汗淋漓时,陆砚瑾从外头进来。
他看见这一幕,站在床榻边看苏妧擦完。
厨房也将饭食送了过来,苏妧主动对陆砚瑾道:“若是王爷忙,日后的饭食我能自个用。”
陆砚瑾立刻说:“今日只是处理公务晚些,明日定不会如此。”
苏妧扯动唇角,“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