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1 / 2)
第一百零一章
苏妧缓缓将暗柜之上的红封拿下来, 上头的样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红封被苏妧打开,里头放着的都是银票,只是每一年的银票都是不一样的, 头一个红封是一张, 后头每年都多了一张。
一张银票是五百两的银子,算下来如今苏妧的手上都有万两。
手抖一下, 银票飘飘洒洒地掉落在地上, 婢女们将银票都收好放在苏妧的跟前,“这是有人给姑娘的红封呢。”
本是想逗苏妧开心, 只是这事苏妧也是知晓的,若不是有人给的, 怎会是她自个来的。
但红封是谁送的苏妧是不知的, 坐在床榻上漫不经心收着红封,苏妧小声问道:“昨日可有谁进了我的房中?”
婢女们都赶忙摇头,“并未看见, 昨夜姑娘醉酒后奴婢们一直都在外间守着,应当是不会有人进来的才是。”
经过婢女们如此一说,苏妧大抵是知晓是谁了。
恰巧她手上摸着的这个红封, 面上用笔蘸了朱砂写上几个字,通过这字, 苏妧毫不意外的知晓这些红封究竟是谁放的。
苍劲有力的字迹便是过上多少年苏妧都不会忘记, 更何况当时陆砚瑾亲手所教, 苏妧更是不会忘却,那上头明明白白写着:阿妧, 新岁快乐。
心头不知涌上一股怎样的感觉, 苏妧既觉得不妥,却又仍旧有些感动在其中, 大抵是头一回收到红封,从前过年的时候,母亲因为初到上京,积劳成疾,冬日又得不到照顾,每年新岁之时多是缠绵病榻的,苏勖峥更是不会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也将她当作是身上的一大污点,更是不会给红封。
算一算,这是苏妧头一回收到如此多的红封,每一个都与她的年岁相当。
婢女帮苏妧将红封放好,轻声道:“在民间一直都有个说法,新岁之时枕下压的红封来,来年就可以万事无忧,大抵给姑娘红封的人也是如此想的。”
万事无忧,她当真会有吗?
苏妧的头还有些晕乎,吩咐婢女道:“将红封都给放好,伺候我起床罢。”
婢女有些诧异地看了外头一眼,“这会子公子还有夫人都没起,姑娘不若再多睡上一会儿,或是奴婢去给您拿饭到房中吃。”
苏妧摇头,“先不用饭了,我有旁的事要做。”
陆砚瑾给了红封也就罢了,竟还是如此大的红封,实在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婢女见苏妧如此执着,自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照做。
苏妧穿戴整齐,连饭都未用,问清楚陆砚瑾在的院子就直接出门去,身上的大氅随着她的奔跑扬起,底下的裙摆似是莲花荡漾,格外好看。
手中的红封苏妧险些都要拿不下,站在院门口,她垂头看一眼,将手中的物什给放起来而后慢慢走了进去。
陆砚瑾在苏妧站在院门口就已经知晓她来,更是不诧异苏妧是为何而来。
轻声哄着怀中的岁岁,陆砚瑾坐在原处没动,纵然不是在自个的府上,但厨房仍是按照陆砚瑾要求的,摆了两幅碗筷。
陆砚瑾轻轻碰着岁岁的小脸,见着他愈发与苏妧相像的黑眸,心口处有着触动。
从安站在门口,十分恭敬地将苏妧给迎进去。
站在里头,苏妧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口道:“多谢王爷的好意,只是红封太多,民女受不起。”
陆砚瑾抱着岁岁转身,直接就看到苏妧手中的红封,声音都带着磁性道:“还未用饭罢,先用饭的好。”
苏妧略过陆砚瑾,看见桌上摆满饭食,更是有两副碗筷,一下就知道陆砚瑾究竟在想些什么,“王爷早就知晓我会来?”
然而从陆砚瑾的面容之上,却瞧不出任何的破绽,甚至他始终都是那副泰然且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知。”
苏妧明显不信,只觉手中的红封烫手,便只想将红封放下自个离开。
可偏生陆砚瑾就没给苏妧这个机会,既然已经过来,又怎会给她再次离开的机会。
于是一只手托着岁岁,另一只手直接将苏妧给拽住,将她给留下。
他大掌炙热,更是握的很紧,黑眸幽幽深邃,似是一汪看不到的潭水,然而在那其中,苏妧看见的,却全部都是自个的倒影。
她余光之中瞧见陆砚瑾怀中的岁岁似是被掂了一下,心神不定的,赶忙从后头扶住岁岁。
带着恼意的喊着,“陆砚瑾!”
陆砚瑾淡笑一下,“不会有事的。”
不论是苏妧,还是他们两人在这世间的羁绊,他都不会轻易放手,更是不会摔碎。
可就算陆砚瑾如此说,苏妧仍旧没有放心下来,看着岁岁笑得很是开心,才渐渐没那般忧心。
陆砚瑾没有放开握住苏妧的手腕,他问道:“为何不要。”
黑眸望向苏妧放着红封那处,虽然口中说着话,却仍旧没有想要放开苏妧的意思。
感受到陆砚瑾的执着,苏妧索性也就不再强求,直接在这处将话全部给讲完,“太大了,我拿不得如此多。”
陆砚瑾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说在苏妧的心尖之上,他脚步微动,朝前进了一步,将苏妧给圈在屏风与他身躯之间,“你能。”
快要被他的眼眸给吸进去,二人距离之近苏妧甚至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
被抱在怀中的岁岁好气看着父亲与娘亲二人,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手朝苏妧这处探去。
陆砚瑾将岁岁朝苏妧的怀中放了一些,苏妧也下意识接过岁岁,在抱住岁岁的那瞬,身前的人离开一些,还未晃过神,就听见陆砚瑾道:“作为狗蛋哥哥送的,也是不成?”
苏妧朱唇微张,眼前是岁岁挥动着小手,许是方才在外头站得太久一些,倒是一时间脑海中没有转过弯来,而后反应过来才发觉出不对,小脸瞬间涨红,下唇无意识地被咬住,让苏妧无法适从。
他怎会知晓,又怎会知晓这个名字,她可从未对旁人说过,陆砚瑾是如何晓得的。
苏妧在脑海之中想了许多,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耳根处都红透,那些被埋在心底的秘密如今被人直接摆在面上,更是让苏妧瞬间无处可逃。
怀中将岁岁给抱的紧了一些,许是感觉到娘亲的不对,岁岁吱唔两声,苏妧赶忙将手臂松开一些,缓缓安抚着岁岁。
她垂下头,却殊不知如此的场面更是能让陆砚瑾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苏妧极为小声的问道:“王爷怎得知晓的?”
没有再提红封的事情,只是说起“狗蛋”这一个称呼。
陆砚瑾手背在身后,压弯身子,将耳朵贴在苏妧的耳旁,“你可知私自给本王起了这般的绰号,该当何罪?”
苏妧慌张地朝后退一步,眼看着她要撞在屏风之上,陆砚瑾直接勾住她的腰肢将她给揽了回来。
苏妧闷声道:“都是过去的事,王爷还要同我计较不成。”
她声音中有些低闷,似乎是不大高兴,陆砚瑾也不知为何苏妧会突然有这样的反应,他声音放低,“为何不愿再提起。”
苏妧此时将头给擡起,“因为这个世上没有狗蛋了。”
随着她离开青州的时候,陆砚瑾就已经恢复他的身上,那年在破旧的房中,也不知是谁的黄粱一梦。
陆砚瑾拧眉,“我就在你的眼前。”
他没有再用敬称,将二人放在同一处。
苏妧看着桌上的红封,最大的那一个塞得鼓囊囊的,是她从来都不敢妄想,也不该妄想的,“狗蛋拿不出如此多的银票来,王爷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当年擅自取名一事是我不该如此做,还请王爷全都忘却的好。”
陆砚瑾却没有放手,“你曾说,取个贱/名会好养活一些,如今我活了下来,阿妧,我自是想你岁岁平安的。”
苏妧听着陆砚瑾的话语,有些鼻酸,大抵也是知晓陆砚瑾是从何处得知的,昨夜她醉酒,应当是说了许多不该说的。
她故作镇定道:“如今王爷与我,都是安好的。”
陆砚瑾黑眸攫住苏妧,带有几分的锐利,“可我仍觉不够,阿妧,我会像你证明狗蛋就是我的。”
最后苏妧仍旧是收下那些红封,当真是一朝就有了不少的银两,甚至都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连给下人赏银都没有。
苏妧坐在房中,静静看着桌上的红封,下人都出去,只剩下苏妧一人在房中,手托着腮,不禁想起陆砚瑾所说的话,若是想要证明,是再难不过的事情了,不再如同从前的人,又怎会还用同样的样貌面对。
将银票给收起,苏妧将装有银票的匣子猛然间盖起,想不明白的事情纵使想了也是徒劳,不如不去想。
这个年过的很是快乐,若是中间蜜骨香没有发作,苏妧会觉得更加的开怀。
近来宜阳不少的铺子都已经关门,大抵是发觉生意愈发的不好,且绥国人来此处的也更加少。
绥国也正式挑起战事,宜阳马上要开战的消息不免传遍大街小巷之中,闹得人心惶惶,众人都赶忙想要朝北方去,怕留在此处只能等死。
苏妧缝制着手中的冬衣,近来做的人也愈发的少,他们一众人更是没日没夜的在赶制。
冬日外头竟然落雨,一场倒春寒打的人措手不及,苏妧用手摸着小臂,准备去将房门给关上,不想就在此时看见陆砚瑾踏雨而来。
玄色大氅的下摆稍微比旁的地方要深了许多,手上撑的油纸伞也挡不住如今的瓢泼大雨。
苏妧站在门口,看见他将伞沿擡起一些,露出他英隽的脸庞。
就在那处等着,陆砚瑾定然是已经看到苏妧却并未有何动作。
雨水落在他的脚面之上,将他的鞋履也给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