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2 / 2)
“你这个狐貍精,坏女人,我爷奶说你迟早会红杏出墙”哭闹的孩子不哭了,却指着魏小妹大喊大骂。
梨花、秦芸瞬间脸色爆红,就连小草都低头。
梨花红着脸,怕三崽崽学嘴,连忙道:“这不是好话,听了会聋耳朵,快捂耳朵。”说着搂住杏儿捂耳朵
这是以往听到大人说不好听的话,家里惯用的法子,可现在,三崽崽已经上学一年多,知晓这是哄孩子的,没人相信。
甚至,安儿、小树头摇得像拨浪鼓。
苏婉咬牙站起身,魏小妹却拽着她不让她开口,道:“原来在外公外婆眼里,我是这样的人,那还不请自来吃我的上梁酒作甚,就不怕吃我这坏女人的席面,也变得”
“你没教养,学大人的嘴。”安儿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魏小妹后面的话。
周围听见动静的人松了一口气,这话说得太重可不好收场,幸好打断了。
苏婉转头,就见安儿小树两人跪在长凳上。
苏种林家大半院子的人就听见安儿脆生生的声音,“你家教不好,家风也不好,大人竟然在背后说小辈坏话,你还学嘴,你家都不是好人!”
小树甚至还搭话,撺掇道:“圣人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魏嫂子,这家亲戚不好,跟他家走动会带坏你家家风,将人赶出去。”
“赶出去不礼貌,反正你们自己都先开席了,快点吃,吃完赶紧回家,以后不要来我种林伯家了,别影响我种林伯家的家风。”安儿补充道。
有那心向苏种林家的亲戚自是暗暗叫好,可苏长青、张栓粮却是咬牙。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插什么嘴,还说得这么直白让人下不来台,可真是欠收拾!
灶上帮忙的妇人很是羡慕,对张氏道:“你家孩子教的好,这大道理都懂。”
张氏却是摇头,心里恨不得飞过去捂住小儿子的嘴。
此时,她唯一庆幸的是小女儿被大女儿搂在怀里捂耳朵,没插嘴。
姗姗来迟的族长站在门口处,沉声道:“王家的,你们算我们苏家哪门子亲戚,走谁的亲?”
方才还嚣张跋扈叫嚣的一桌人低头不搭话,却也不离席。
苏柱子出面,搀扶着族长往主桌去,族长却站着不动,盯着他,问道:“你爹呢,你爷呢,家里男人死绝了让一个妇道人家主事?”
“他王家早十几年干啥去了,现在见家里日子起来了贴上来几个意思?”
“让你爹你爷出来,今儿当着这多亲戚面把话说清楚,这舅家你要认,我要找她王家问问,那王氏是埋在哪个坟头了?”
族长不顾在场亲戚,直接发火。
全场安静,只留下苏柱子缓缓回话的声音,“堂爷爷,我爷和爹去上坟了。”
“这会儿上哪门子坟,新屋上梁都被冲撞了,他俩还有脸告诉祖宗!”族长将拐杖在地上敲得邦邦作响。
正和阴阳先生从坟地回来的苏种林:
同行的里正上前,扶住人道:“行了,有话晚上说。”
见族兄犟着头不理人,他道:“秦夫子都看着,不要让种林和长青都丢脸,快入座开席。”
魏小妹被灶上出来的几个妇人拉走,风波暂时平息。
安儿小树也重新坐好,捏着筷子等主桌的人开席。
苏婉将凳子往前挪了挪,胸口挨着桌沿。
只是,身后那桌,低低的咒骂声还是能飘入耳朵。
这一出,到底是影响了气氛,也不知谁出面说服的,阴阳先生手摇铜铃在新屋门前转,嘴里念念有词,末了扬声道已经驱散晦气,大家吃好喝好,给主家攒攒喜气,也沾沾主家福气。
席面的热闹气氛这才回来。
只是,有些人始终上不了台面。
半途,还没散席,隔壁桌奇葩们就闹哄哄起身离开。
其余人还在继续吃,却不难听出都在讨论王家——苏柱子的外家。
苏婉装作不经意转头看了看,不难发现,大家都对王家很不齿,对苏种林家多有同情。
眉眼间神色不难看出:摊上这么个岳家,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苏长青、张栓粮却是想着要好好教育儿子,只是,吃完席前者要帮忙端盘上菜,后者要赶着回姚庄。
安儿、小树早跑村里去找同窗玩儿了。
苏长青决定晚上回家教育,只是,村里商量事情,等他回家,小儿子早睡得四仰八叉。
想起昨晚丈夫不忍心将小儿子叫醒又气不过的表情,张氏又好气又好笑。
这会儿见小儿子眼珠乱转,冷声道:“再憋坏主意,让你爹揍你。”
安儿消停了,嘟嘴吃饭,时不时念叨一句“弟弟快快长大”、“这酸酸甜甜的肉好吃,等你长大就能吃到了”
通堂,老爷子却说起村里修村道的事儿。
本来作坊拉货走得是河边到村外的大路,从村尾这边过去的小道也只靠近村尾上工的人走,现在,张康毅想把河边的路修整一下,顺便也将村尾到作坊的路拓宽。
“这边只咱家两户,后面会有人盖房,可那都几年后了,里正专门划了建学堂的地儿,就是志强家对面,这村道,咱家走得多,家里多出点银钱。”
对于修路这事儿,苏长青早有打算,他笑道:“爹放心,康毅打算铺青砖路,正在谈青砖和沙石的价,要是价钱能谈拢,村里主道也铺青砖,到时家里出工只能志栋去,除了料钱,我再多出二两。”
老爷子还不知铺青砖路的事儿,愣怔后道:“青石难买,青砖虽不耐用却也能用个三五年不坏,下雨天也干净,这啥时候的事儿,我咋没听说。”
“昨晚康毅才提的,他买了新地基,就门前对面那片。”
“老宅子呢?”
“康灵买了,留给张椿以后分家盖新房。”
老爷子撚须乐道:“看来大家的日子都好了,赶着趟儿买地基起新屋。”
秦嵩云借机教导弟子,“‘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志栋,以此为题写一篇策论吧。”
其实,他本想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为题,只是,依弟子现有的见识,这篇策论为时过早,因此,换了题目。
他也非临时起意,现下,苏家村的变化就很能体现这两句治世、处世之道,刚好考考弟子!
原本,张康毅只打算修村尾到作坊和河边道路,想着去作坊方便。
可经王家于苏种林家上梁酒一闹,还有安儿、小树的表现,加之里正专门划地准备给村里筹建学堂,他决定出钱买青砖沙料,将村里主道全部铺设,村里其他人家只出人力即可。
若是想铺自家的小巷道也行,沿路各家出青砖的钱。
有些人家不乐意自己掏钱,却想在门口通往村道的巷子铺上青砖,就去找里正说道。
被里正撅了回去,“你个吃猪食长大的,跑到我面前胡咧咧,你小子的算盘声我在家都听到了。”
“康毅能出钱给村里铺青砖路,你小子却连自家门口的青砖钱都不舍得出,个没良心的,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有这种心思的不止一家,但有前车之鉴,没人再敢去里正面前找骂。
有目光短浅的人,自然就有看得长远的人,有些人家主动与同巷子左邻右舍商量,借着张康毅谈得低价出钱买青砖沙石铺路,甚至铺院子,盖厢房、猪圈牛棚。
未免花钱找别村帮工的人来偷工减料,铺的路不齐整,村里会点泥瓦工手艺的人都不上工了,专门去铺路。
一时之间,作坊竟是缺人手,张康毅不得不找短工解决作坊人手不足问题。
青石砖路还没铺到苏家门口,衙门喜报先来了。
一路敲锣打鼓,看到是府衙差役,正铺路的人沸腾了,丢下手里工具齐齐往村尾跑。
有那机灵的小年轻,已经往里正、族长家跑着去送信。
听着闹哄哄的动静,苏婉跑出门。
“婉婉,你大哥中秀才了!”
“快快,准备炮仗迎接衙役。”
“我们村终于有秀才公啦,啊哈哈哈”
提前赶来报喜的人很是兴奋,专门将老爷子接来,簇拥着站在门口等喜报。
苏婉敢打赌,老爷子贡献的这串炮仗比自家新屋上梁、大堂哥接亲回来、大哥定亲当日开席前的炮仗都长。
从衙役转过墙角走来就开始响,到人进门还没结束。
衙役将喜报贴在照壁上,秀才功名文书却是供在二进正堂。
苏长青准备了红封,老爷子也准备了,秦嵩云也备了,衙役收了三份红封,喜滋滋出门。
送走衙役,张康灵道:“长青,这得办酒席啊,咱村第一个秀才老爷,不办酒席说不过去。”
苏长青没说话,里正大手一挥,“办,番麦收了学堂盖好一起办。”
族长乐呵呵道:“族里出钱。”
院子里别姓的人不愿意了,嚷嚷道:“全村喜事儿,我家出头猪。”
有他开口,后面其他人紧跟着,出鸡出菜出酒水
都没苏长青发话的余地,庆祝考中儿子秀才的酒席就已经定下来。
苏志栋成绩很好,虽不是头名,但也是第二名,妥妥的廪生,
以后可以在衙门领米领银钱,每月两斗米,每年二两银子。
他考中秀才,意料之中,但能取得第二名的成绩,苏婉却是有些惋惜。
秦嵩云笑道:“这也正常,若志栋没拜我为师,得个头名不在话下。”
举贤避亲,在科举一途同样适用,而且有变味的趋势,就像殿试两卷相差不大,但头名定给寒门出身的学子。
苏志栋已经拜名师,即便很优秀,案首也不会给他,出身寻常未得名师指导的第二名则为案首。这是惯例。
苏婉没想到,大越王朝的考试公平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