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他父亲(2 / 2)
秀萍没说话,而是坚定地点头。
这事在文明的班主任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就是从她亲姐嘴里听见的。
她姐说,没有哪个班主任愿意要这样的学生,可他已经刑满释放,按理来讲,是有受教育的权利的,就是再不愿意,也得给他找个地方塞进去。
宁可乐还在杀人犯几个字里担惊受怕,秀萍又出声了。
“你知道他杀的什么人吗?”幽幽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莫非……这里面也有文章?宁可乐竖直耳朵,静待秀萍把答案告诉她。
秀萍四下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没人才说话:“他杀了他父亲。”
“14岁的时候。”
……
“佩佩……佩佩……”宁可乐连叫好几声,她面前面色僵硬的夏佩佩才眨了几下眼睛。
夏佩佩抽抽嘴角,难以置信地说:“不……不是真的吧?”
怎么可能啊。
她别开脸,又道:“你是在开玩笑吧?可乐……”
杀……杀人犯,还是……他父亲?
这叫人怎么相信?
不可能!
“是秀萍老师亲口告诉我的,”宁可乐转到她眼前去,“她刻意过来跟我这件事,就是希望我能转告你,还是跟那个学生注意距离比较好……”
“佩佩,要不,以后你别让他来了吧……”
杀人犯?
夏佩佩摆了两下头,陈白昼怎么会……
那是个细腻且温柔的孩子,她的隐忍被他察觉,他就毫不犹豫把衣服给她了。
她没觉得他的性格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除了某些时候的自以为是和傲慢。
可那是青少年的通病,他没有才叫奇怪。
宁可乐把住她的肩膀,再一次劝说:“佩佩!就算那是假的又怎么样,能有这样的传闻也足够说明陈白昼不是什么好人……何况秀萍老师说这就是事实,我觉得你还是跟他划清界限吧。”
“可……”夏佩佩拧着眉。
“别可是了,你想想,杀人犯呐!而且……”宁可乐被这几个字弄得心神不宁,她的嘴巴暂时有点颤抖,“他杀的……可是他……”
“父亲啊。”
“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这么狠毒,连自己的……都要下手?”
“佩佩,安全最重要!再说了,拍个CT,我们还是拍得起的!不缺他那点钱,听我的,明白没?”宁可乐像个长辈一样教训着她说。
夏佩佩望着她,眼底那点倔强一点一点溃散。
文明。
繁密的树与夜色是最好的朋友。
陈白昼呆在这儿已经过去很久了,大概是1小时,但他还不想离开。
他穿上校服了,在从地瓜花回来的时候。
那种灼人的温度诱拐他这么做。
并非。
这话多半有美化自己的嫌疑,不是被诱拐,而是他的心先有了被诱拐的贪婪。
其实他并不需要布料为他隔绝黑夜的清冷,因为他也是夜色的朋友。
拉链拉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被牢牢紧锁。
不。
只是他这么觉得。
温度早就没有了,或者说,那微弱的热量在他穿上衣服的一瞬间就被他的体温吞噬了。
也许它们交融在一起?
心口一阵激荡,陈白昼站直身躯,他厌恶地努努眉,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像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但……
他缩缩脑袋,让下巴触到衣领。
嘴角弯起来,根本不经过他的思考与同意。
一道刺眼的光晃在陈白昼脸上,他双眼眯了起来,本能地擡手去遮挡。
“在这儿傻笑什么?”是大刘,他骑小电动走的时候正好瞥见倚靠在一棵大树后面的陈白昼。
他好像在发呆,还在笑。
不晓得怎么说,这小子聪明的时候很聪明,可笨的时候也够苯。
这儿是他的老巢,大刘早就知道了。
每回找不到人的时候,往这跑,十次有八次是对的。
陈白昼从树后走出,表情恢复平日的冷漠:“有事?”
“干嘛不去教室?”大刘关掉小电动的电源,好似要认真盘问他一番。
“干嘛要去?”陈白昼反问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总是很理直气壮。
大刘哼了下,生气地说:“得,我不想跟你说话!”
“慢走。”陈白昼把手揣进衣兜,打算继续回树下沉默。
“陈白昼。”大刘朗声叫住他。
陈白昼挑眉,漂亮的眼底是疑问。
“你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
陈白昼轻轻嘁了声,语气极其轻蔑。
“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件事值得你花心思?你就甘心这么浑浑噩噩,永远原地打转?”大刘质问他。
沉默不语通常是陈白昼的答案。
小电动嗡嗡地驶离,卷起一阵荒凉的风。
“我不晓得。”
陈白昼踩着泥地上的落叶,它们还软,却从树枝落下了,他觉得它们还是活的,于是惶恐万分地擡起脚。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继续把身影隐匿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