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自由的陈白昼（2 / 2）

可思念磨人呐，心脏被无限地切片，这是个循环往复没有尽头的过程，周而复始。

她说回家了。

她的家，在海市。

海市。

其实他应该早点反应到，她说话的口音就跟这儿不太一样，只是他们见面的机会实在很少，他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相信么？陈白昼只是听过这个地方，知道那儿是个很大很大的城市，新闻里常会提。

是这样，在管教所的时候，他们每天都会被安排看新闻的。

“我是来文明支教，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我好像才刚来不到一个月。”这是夏佩佩给他的解答。

他们几天前加了微信，对话就是那个时候的。

“支教？”陈白昼不太理解。

“嗯……对，支教，就是大学里面会有这样的活动，参加支教的话，可以保研。”

保研。

令人羞愧难当的是，陈白昼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不想再问，他觉得问问题会让自己显得很愚蠢。

他不想他的形象太过难看。

还好现在的手机进步了很多，他可以在上面找到答案。

关于它信息太多，陈白昼跳跃着阅读，他抓取重点的能力不错，很快就把它弄清楚了。

“所以，你还会回去。”他艰难地敲下这句话。

不是设问，而是肯定。

“当然了~等下个学期过完我就要回来继续读研究生了。”

下个学期。

陈白昼很认真地算了一下。

6个月。

半年。

只有半年她就离开文明了，并且一定一去不复返，因为她的家在海市，她的所有都在海市。

而他……什么也不是。

他跟海市，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陈白昼忘了他是用什么借口结束对话，他只记得那种一直下坠的失重感。

那疯狂的下落让他的全身受了一次看不见的重伤。

他在努力地恢复，但能否治愈是个无解的难题。

心脏若想平静，只能不断地奔跑，他迈开脚步，把精力放在踢球上。

疲累到极点，直到爬不起来的那一刻，他才会停止。

四天，日日如此。

还有得熬，寒假还有很长。

除非他可以叫脑子放弃去思念夏佩佩，这不可能，它绝不允许，它宁愿折磨主人，也不会放开对夏佩佩的执念。

……

陈白昼发现有个不好的迹象正在扩散，精力现在越来越难拽回了，他潜移默化地学会分心，时常跑着跑着就无缘无故停下来，一停就是好久，哪怕此时的气温冷得刺骨。

停顿的次数太多，连陈白昼都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他气愤地一脚踹开足球，它飞进破烂的球网，孤单地在网中等候。

干嘛要这样？

她回海市，就回啊……那是她家嘛。

什么啊……

她要回海市……难道就眼巴巴瞧着？

头痛欲裂，陈白昼干脆坐倒在地，双眼被冷空气狠狠压着，连睁开都难得人望而却步。

力竭。

陈白昼倒在冰冷冷的荒草地，后背被尖利的草刺得火辣辣的疼。

走好了……

他颓然地想。

到时候说一句再见，就再也不见。

脸上又冷又湿，陈白昼缓缓地擡起沉重的眼皮，看见一颗颗雪粒从天空盘旋而下。

它们毫不留情，砸在脸上只有疼和冷。

她肯定会离开的，这是百分之一百确定的事情。

陈白昼用手挡住眼睛，表情随之变得哀怨。

他当然留不下她。

她不是非他不可的，但是……血液好像被低温凝固，他愣了好久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但是他……他也许是非她不可的。

她是一颗稳定的行星，安安静静在自己的轨道运行，而他只是一颗在宇宙间微不足道的尘埃。

无尽漂泊后，他被引力抓到这条轨道。

没有行星跟随尘埃的先例，她是系统里的唯一，他却不是。

命运给他注定就是他离不开她。

如果他不主动往她的方向靠近，那么他就会被其他引力带走，因为他是如此的弱小。

“呼！”

陈白昼猛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

睫毛挂满寒霜，但很快被他的体温融化，它们在他眼前形成一片璀璨的景象，让这世间一切都变得雾气森森。

他想这件事情其实可以很简单。

她离开，他追上去就好了。

现在的他，是拥有自由的陈白昼。

对！

他甩甩头，把浑浊和软弱都丢到一边，他活力十足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跑到球门将足球拿回来。

有事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