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1 / 2)
女朋友
“???”
洋榴目瞪口呆,他刚刚在说什么?
做他女朋友?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降临到她身上?
她如同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着他,而季风漾收回了手,双手交叠抱臂,灿若春花的一张脸仍停在她面前一寸处,两只黑润润的星眸热烈地注视着她。
她呼吸停滞,耳朵脸颊全都红了,因为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山茶花香,近到她可以看到他皮肤上的细细绒毛,近到她可以在他那双春水泛滥的桃花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少年眼里纯真无邪,唇角弧度点点,轻启薄唇问道:“你每天偷看我,是不是……想做我女朋友?”
这问题让洋榴感到无地自容,仿佛心底的秘密被戳穿了一样,她的眼神慌乱无措,用力摇着头:“不是……”
她从来没敢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她只是情不自禁想看他,只要能够看他一眼就会欢喜,但从来不敢妄想成为他的女朋友。
“不是啊……”少年拖着长长的尾音,音调里似乎卷着一丝失落,“但你答应过我诶,你难道要食言么?”
洋榴继续摇头:“我不会食言,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少年黑瞳凝视着她,顿了会儿,说:“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啊???”洋榴再次惊讶,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都快要惊出来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这句话他说两遍了,不可能还是开玩笑吧?
可是,怎么可能呢?
高山上纯洁高贵的雪莲花怎么可能降落人间,来安抚一株平淡无奇的小草呢?
她的杏眼里装满了难以置信,以及那暗藏汹涌的心动,就在她要沉沦深陷的时候,少年又开了口,说:“五分钟。可以吗?”
听起来,像是很有耐心的询问。
洋榴:“??”
什么五分钟?
“如果快的话,一分钟也够了。”
洋榴眼珠子像是不会转了般,怔怔地盯着他。
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低若蚊蝇,语气里充满了迷惘:“季风漾,我……听不懂你的话。”
什么叫做一分钟的女朋友?
那不是才刚开始就结束了吗?
少年站直身子,擡头看了眼别处,垂眸跟她解释:“不懂么?那我认真跟你说一遍,我想让我演我女朋友,估计几分钟就好。”
“啊?”
今天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
原来,是演戏呀。
早说嘛,害她心慌意乱了那么久。
她敛下眼眸,藏住眼底的慌乱与失望,点头道:“好。怎么……演啊?”
季风漾走到了她的后面,站在那个廊桥转角口看了一眼山路
“谁啊?”洋榴转过去好奇地问。
这场戏是要演给谁看呢?
季风漾走了回来,拉起她的一只胳膊,将她按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对她道:“记住,待会儿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她看见你的脸。”
洋榴瞠着两只水泠泠的眼睛,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呆呆地点了点头。
“把眼睛闭上。”季风漾道。
洋榴乖乖地闭上了双眼,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充满了恐惧,一颗心扑通扑通,仿若要跳出来了。
她感受到少年的脸在向自己靠近,他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擡了起来,抚上了她的半边脸颊。
她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指尖是凉的,而她的脸却是滚烫的,她抿紧了唇,听着自己那毫无规律的心跳声,在内心祈祷着这一场戏能够快点过去。
少年呵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边,充满了磁性的声线安抚她:“别怕。只是借位而已。”
从刚才那个转角口看过来,两人就好像是在亲热一般,少年将少女压在逼仄的墙角,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耳……
“阿漾?你在做什么?”
一个女声从那边响了起来,女人手里的袋子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洋榴吓得睁开了眼睛,季风漾快速地转过身去,挡在了她的面前。
而他,望向廊桥尽头的女人,眼神立刻变得凌厉。
洋榴缩在季风漾宽阔的背后,小手抓着他的格子衬衫,低垂着脑袋,长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这场难熬的戏。
“阿漾?那女孩是谁?”女人吃惊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听起来很柔,辨不出年龄。
季风漾将少女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冷冷淡淡地答:“你不是看见了吗?还问什么?”
“阿漾!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才多少岁,你怎么可以谈恋爱?”对面女人愤怒的声音在山上飘散开,季风漾反手从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来,递给后面的少女,“先回家去。”
洋榴接过那串钥匙,然后转身低着头跑上了右边的台阶,借着披散的头发挡住脸,跑上了后面的那栋楼。
他刚刚说的不是进屋,而是……回家。
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她没办法不为这两个字而心动。
只有家散过的小孩,才会多么渴望有一个家。
她跑上了五楼,慌张颤抖地将钥匙插进锁扣里,大门打开,她走了进去,然后轻轻虚掩上了门。
等进入屋子里,她站在门后,魂不守舍,埋着头,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好热,好烫……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季风漾一分钟都不到的女朋友。
虽然是假的,但也有几十秒了。
也许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几十秒才可以与他靠得那样近。
近到快亲上了。
她擡起头,打量着这间干净整洁的房屋,这里,就是他的家么?
他一个人住在这么大一座空荡荡的房子里,不会感到孤单么?
傍晚的落霞洒进宽大的落地窗,铺了满地橘黄,房屋内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整齐有序,她一眼便瞧见了他的那把吉他,被放在靠墙的电视机柜旁,而在电视旁边,有一架比她还要高的玻璃橱窗老式红木柜,里面摆放着的竟然全都是唱片。
她不自发地走了过去,看着里面的唱片,有很多年代都已经很久远了,甚至发行了十几年的都有,从上往下,总共装满了七层柜子。
这实在是震撼到她了。
季风漾原来这么喜欢音乐的么?
她转头往后面看去,结果却看到了无比唯美的一幕,在那边墙壁角落,放着一架黑白钢琴,落日余晖的光线斜斜穿过钢琴的黑白键上,仿若一双双金色纤细的手,在那键格上弹奏着一首美妙悠扬的曲子。
而在钢琴的左边,是一座弧形的红木楼梯,盘旋到了二楼上去,那上面是季风漾的卧室吗?
她向着钢琴走了过去,在那只披满霞彩的凳子上坐下,近距离地观赏这架美丽高雅的钢琴,她从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头一次真正在现实生活里看到,她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抚摸上了那黑白键,幻想着季风漾坐在这里弹钢琴的模样,一定很优雅吧。
她再一次觉得,他的世界与自己隔着千山万水。
他懂的东西,她都不懂。
她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大门被人推开,是季风漾走了进来,随后门被他用力关上,洋榴听到声音,“蹭”的一下站起来,回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对不起,我刚刚摸了你的钢琴。”她立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道歉。
季风漾手里提着两个大口袋,那些都是刚才那个女人给他送来的,他道:“摸了就摸了呗。”
洋榴朝着他走了过去,说:“那我先回去了。”
既然戏演完了,那她就该退场了。
“等一下。”季风漾拦在她的面前。
“嗯?”
“吃了东西再走。”他把那两个大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将里面的一盒蛋糕拿了出来,“有点摔坏了。”
接着,他又把袋子里其他的东西拿出来,全是些吃的,有零食,有水果,还有一盒披萨。
他把那盒蛋糕拆开,是个不大的蛋糕,上面雕着蓝色的花,但因为刚才摔了那么一下,花朵的形状已经模糊,他拿了一个刀叉将另外一边没摔坏的划了下来,放进盘子里送到她的面前:“吃吧。”
“谢谢。”洋榴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了一根小叉子,低头吃了一口蛋糕。
她不由得想,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呢?给他买这么多吃的,关系应该不浅吧?
“把书包放下吃,你这么着急走吗?”季风漾在她对面说道。
洋榴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都背着书包,忘记放下了。
她这才站起来,将书包放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季风漾又将其他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问:“吃吗?”
洋榴晃脑说:“我还得回家吃晚饭。”
季风漾收回手,吃了一口那有些摔坏的蛋糕,说:“今天的事情,能保密吗?”
洋榴擡起羽睫,对上他的视线,点头答:“嗯。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心里有些难过,这意味着她与他的情侣身份就此结束。
季风漾忽然笑了起来,道:“既然你今天是我的女朋友,那我就满足你一个小心愿。”
“啊?”洋榴的眼里泛出了光。
他的手指向落地窗边的那架钢琴:“想不想玩钢琴?”
洋榴讶然,片刻之后,才慢慢点头。
季风漾站了起来,朝着那边的钢琴走了去,说:“过来。”
她跟着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季风漾在长凳上坐下,拍了拍凳子,回头说:“坐下。”
洋榴赶紧绕到他身旁去坐下,听见他又说:“按吧,想怎么按就怎么按。”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在一个白键上按了一下,随即发出了一声响声,短暂又急促。
她吓得收回了手,说:“我不会弹。”
她又说:“你可以弹给我听听么?”
“好啊,你想听什么?”
洋榴根本就不知道有些什么钢琴曲,她答:“想听……你喜欢的。”
“我喜欢的呀。”他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双手放在了黑白键上,“那我弹了。这首曲子名叫《情书》。”
情书?
洋榴眼珠子瞪圆,不知为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种东西,他最是不缺,每天情书都收到手软,想必他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都可以装满身后的那个橱窗柜了吧。
缓缓的曲调开始在室内响了起来,最开始轻轻柔柔,后面渐渐开始高昂起来,节奏越加有力,像雨滴落在石板上。
橘色的落霞光晕点缀在他那如青山玉骨的手指上,仿若在与他痴情交缠,动听的旋律从少年指尖流淌,她仿佛听见了一个少女内心关于爱情的述说,关于她的暗恋,她的心事……
她沉浸在他的钢琴曲音里,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舞,若有一天,他写情书,会写给谁?
谁能成为他心里对于爱情憧憬的那个女孩?
她的情绪落入了沉沉的谷底,她以前不懂什么是喜欢,可自从遇见他之后,她懂了什么是心动与喜欢,懂了什么叫做藏在尘埃里的暗恋。
他的手会在钢琴上跳舞,却永远不可能牵起她的手。
“你想玩吗?”少年转过脸来问她。
正在失神的洋榴擡起眼睛,点了点头。
“来,你跟着我一起弹。”
“好。”她将手放了上去,一根手指头伸出,在他弹过的地方又弹了一下。
“记住我的位置。”
“好。”
她跟着他手指弹过的位置落下,声音断断续续,渐渐地,她找到了乐趣,也记住了一些音,嘴角笑起来:“还挺好玩的。这样会不会扰民啊?”
“没事,现在还早,以前我练琴的时候,也从来没人说过。”他教了她一小节旋律,手离开钢琴,“记住了吗?你自己连着弹一下。”
洋榴试着自己从头到尾弹了一遍,当旋律贯通起来,她发现还怪好听的。
“好玩吗?”季风漾在她身边问道。
“好玩。”她笑着说。
“那我再教你下一段?”
“好。”
洋榴窃喜地笑,这个下午,又将会成为一个难忘的下午。
直到,一声电话铃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愉悦气氛。
季风漾的手机还在他的包里,被他放在了饭桌旁的椅子上,洋榴见他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要起身去接电话的意思,问道:“你不接么?”
“不接。”他的手指放在了键格上,继续弹奏起了先前的音乐,企图用钢琴的声音盖过那厌烦的手机铃声。
洋榴看着他的眉眼,那紧皱的眉头昭示着他的不快乐,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电话一定是来问罪的。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演这样一场戏?
他不仅成绩好,其他方面也那么突出,家里人应该很喜欢他才是,他为什么非要装成一个早恋的坏学生呢?
电话铃声停止的那一刻,他放下了手,钢琴声音也戛然而止,他站了起来,对她说:“我送你回去吧。不然待会儿你家里人还以为你被哪个坏小子拐跑了呢。”
洋榴跟着站了起来,害羞地低下头:“他们不会的,他们只会以为我又迷路了。”
“哈?你经常迷路?”季风漾走去椅子旁拿她的书包,拉开拉链,将桌子上的零食往她的书包里塞。
洋榴见状,忙摇手:“那是阿姨买给你吃的。”
“既然是买给我的,那我想把它分给谁,就分给谁。”
洋榴走过去按住书包口,说:“够了,已经好多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他将手里的糖果最后塞进了她的书包里,替她拉上拉链,将书包提起来递到她怀里,接着刚才的话问:“你经常迷路?”
“嗯,刚来这里的时候总是找不到路。”
他拿起包里的手机与钥匙,朝着门口走了去:“这山城的路确实绕。你要是跟着我,绝对不会迷路。”
洋榴脸上露出笑意,又想起了那时候跟着他去游城的经历,问道:“你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吗?”
“嗯,十几年了,从小到大都在这里。”
洋榴很想问一句:那你爸爸妈妈呢?
出了大门后,她回头看向后面的房子,心里有满腔不舍,可是她还是得离去了。
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来了吧。
季风漾手中拿着钥匙串,拨弄着响声,下了楼梯后,他脸上又浮现出一个似邪非邪的笑,道:“呐,你家在哪个方向?我带你走一条你肯定没走过的路。”
洋榴望了望四周连绵起伏的房屋,密集如云,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具体在哪里,但是依照方位看的话,她指着一个大致的方向,“好像在那边呢。”
季风漾向着楼梯下走了去,道:“跟我走。”
洋榴无条件地相信他,既然他说过跟着他不会迷路,她就会信。
她跟在他的后面,发现季风漾拐入了另外一条路,并不是之前上来时的那条路,而是往着山上延伸的一条路,那里种着两棵高大的芭蕉树,树顶一直长到了五楼上。
这里房屋密集,两侧都有人家,炊烟袅袅,饭香四溢,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季,去上面找小澈啊?”沿路有一正在洗菜的大婶笑脸问着他。
季风漾答应了一声。
洋榴好奇地盯着他看,看来他经常走这条路上去找南映澈咯?
那位大婶的视线又落到她的身上来,笑着问:“这姑娘谁家的啊?你同学呀?”
“嗯……同学。”
不是一个班的同学。
他又多解释了一句:“南映澈的同学。”
洋榴仍盯着他的后脑勺看,这一句解释听起来好多余哦。
他的同学和南映澈的同学,有什么区别么?
反正都不是一个班的同学。
大婶又笑着说:“长得真娇小。”
洋榴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婶应该是想说她长得瘦不拉几的吧,浑身都没有几两肉。
“嗯,是应该多吃一点。”季风漾这样回道,之后,他的脚步明显加快了不少,洋榴有些费力地跟上,等到上了一条无人的山道时,他才慢下来。
这条山道就是她平常见到的那条道,一旁靠山,一旁建着木栏杆,沿路每隔一定距离就可以看到一棵黄桷树,这山上的树都是有好几百年树龄的老树,参天繁茂,华盖如伞,树枝上的叶片常青不败,曾经满山飘香的黄桷兰花已经凋零得不剩了。
山里很凉快,微风习习,两人顺着这条道又走了一会儿,洋榴指着前方喜悦道:“哇,好近啊,我真的要到了诶。”
“你家在哪?”季风漾问。
“那个。”她指着被黄桷树掩盖了大半个身子的房屋说。
到了分叉口时,少年伸出手,将那根蝴蝶结的发绳放在她的掌心,他的手指尖在她手心划过,激起一阵麻意,洋榴擡头看着他,听见他说:“从今天起,你可能要……离我远点了。”
她手指一顿,酸涩的感觉从心口溢出来,她都还没有和他靠近,就要开始远离了吗?
少年看着她垂下的乌黑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圈浓稠的影,又添了一句话:“最近这段时间,我家里人肯定会派人盯着我的,别让他们注意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