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日头渐高(1 / 2)
日头渐高,无情地炙烤着裸露的戈壁。天地间一片刺目的白金色,空气被高温蒸腾得扭曲晃动。没有一丝风,只有马蹄踏在滚烫砂石上的单调声响,以及云糯越来越沉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鬓角淌下,瞬间又被高温蒸干,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白色盐渍。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呼吸都灼痛着喉咙。身体的剧痛在高温和颠簸下被无限放大,尤其是左臂枯萎的创口,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细针在反复穿刺。体内那蛰伏的、暗金冰蓝交织的奇异力量,在高温的刺激下也开始蠢蠢欲动,如同熔岩在枯竭的河床下不安地流淌,带来一阵阵烦闷的燥热和经脉撕裂般的胀痛。
前方的陈意晚,背影依旧挺直。素色的粗布衣衫在炽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她似乎感觉不到这地狱般的酷热,身姿稳定得如同钉在马鞍上,只有额角同样渗出的细密汗珠,无声地证明着她并非铁石。
“水……” 云糯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他望着陈意晚马鞍旁挂着的那个皮质水囊,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渴望。
陈意晚勒住缰绳,马匹停下。她并未回头,只是解下水囊,手腕一抖,那水囊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稳稳地抛向后方,落在云糯勉强抬起的右手中。
入手沉重。云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拔开塞子,仰头猛灌!清凉微苦的液体滑入干涸冒烟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近乎麻痹的舒爽。他贪婪地吞咽着,水渍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
“够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陈意晚依旧没有回头,但云糯手中的水囊却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水流戛然而止。
云糯喘息着,看着水囊里还剩下一小半的水,又看看前方那依旧挺直的背影,一股无名的火气混合着虚弱的绝望猛地冲上头顶。他猛地将水囊掷向陈意晚的方向,嘶吼道:“你既要我活!为何吝啬这点水!是想看我活活渴死在这鬼地方吗?!”
水囊并未砸中陈意晚,被她侧身轻易避过,落在滚烫的砂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意晚终于缓缓转过头。刺目的阳光下,她的脸笼罩在斗笠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露出的眼睛,冰冷锐利得如同淬了毒的针,直刺云糯因愤怒和虚弱而扭曲的脸庞。
“你的命,是我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怎么用,何时用,由我定夺。渴死?” 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太便宜你了。你的命,得留着,在祸胎心口烧穿一个窟窿,才算物尽其用。”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云糯的心上。那刚刚升起的愤怒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和刻骨的恨意浇灭,只剩下更深的屈辱和绝望。他看着地上那个沾满尘土的水囊,如同看着自己此刻狼狈不堪、任人摆布的处境。
陈意晚不再看他,弯腰,用马鞭的鞭梢极其随意地勾起地上的水囊,重新挂回自己鞍旁。她甚至没有擦拭一下上面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