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惊鸿影2(2 / 2)
作为宠妃的儿子,宋骐在宫里宫外横行霸道,欺负不受父皇所喜的宋彧更是家常便饭。
宋骐抖着抢来的书本,哗啦啦地一通乱翻,轻蔑道:“用功又能如何?你难道还想金榜题名不成?”
凡皇室宗亲均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这点宋骐再清楚不过,此刻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挖苦宋彧罢了。
他们这些皇子成年以后大多去了各自的封地,可像宋彧这般不得帝宠的,估计会被随便发配到某个边远的角落度过余生。
“哼,不过是奴才肚子里爬出来的杂种,还是省省力气吧。”
他说得难听至极,丝毫没意识到这番话把宣明帝也骂进去了。
换做一般人受到如此羞辱早就忍不住了,但宋彧依旧低垂着眉眼:“五皇兄玩笑了,我读书只是兴趣使然,没想登科进士的。”
“嘁。”
宋骐最不爽他的就是这点。
表面顺从软弱,实际上骨头硬得很,小时候被他们几个兄弟用尽手段打骂也不肯讨饶。如今有温家护着,他们不能随意动他,只能口头上过过瘾,可无论他们怎么羞辱宋彧他都不生气,欺负起来一点也不得劲。
“不过是个婢生子,装什么装?以为攀上温家就能改变你那下贱的血脉了吗?”
宋骐越说越激动,一脚踩上宋彧的书箱,前一刻还麻木漠然的少年突然凛了脸色。
“五皇兄,请你把脚拿开。”
宋彧瞬间冷了嗓音。
这书箱是他初进尚渊时温久赠予他的,他用了许多年都舍不得替换,平常轻拿轻放,怎能容许被人踩在脚底下?
任凭言语羞辱都不曾动怒的少年,此刻终于起了波澜,宋骐察觉自己无意间捏住了小杂种的命脉,顿时来了兴致。
“一个破箱子,本皇子还不能踩了?”
宋骐再度擡腿,这次铆足了力气,大有把书箱一脚踹散架的架势——
然而宋彧飞快抢过书箱,宋骐毫无防备,一脚踹空,直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宋骐愣愣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往日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弟弟居然敢做出害他摔倒这种事。
“你、你怎么敢……”
回过神来,臀部的疼痛让他心头火起,跳起来对少年怒吼:“宋彧!你故意的是不是?!”
宋彧依旧冷着脸:“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很好,很好,胆子挺大啊。”宋骐气得面容扭曲,“许久不教训,你都有胆子骑到我头上来了。”
因顾忌温太傅在朝中的影响力,这些年宋骐已经不对宋彧动手了,顶多骂个几句,可今日宋彧是真的惹毛他了。
他狠狠地将宋彧推搡在地。
“不是想护这破箱子吗?那就好好护着吧。”
宋骐狞笑,擡脚欲往宋彧身上踹去——
此番光景在崇文堂是司空见惯的事,虽然觉得宋彧可怜,但所有人都畏于五皇子的身份地位,不敢出面制止他的暴行,于是纷纷移开目光,装作看不见。
今日这顿殴打是逃不过了,宋彧将书箱紧紧护在怀中——
从小到大,类似的噩梦他经历过无数次,起初身心都痛苦不堪,到后来逐渐变得麻木。
大概会留下明显的外伤吧。
久久若是看到,会亲手给他上药吗?又会露出怎样担忧的表情呢?
——他喜欢她为她担心,那是她重视自己的证明。
这样想着,挨打好像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他甚至病态地期望宋骐下手狠一些,让自己从少女那得到更多的怜惜和心疼。
可预想里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
“喂。”
宋骐脖子突然一紧,正要踹出去的右脚悬停半空,以一个可笑的姿势僵在原地。
原本趴在桌上熟睡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揪住他的衣领。
宋骐体型偏胖,块头绝对称不上小,但少年拎他依旧跟拎小鸡仔似的轻松。
“我说你啊,从刚才起就在吵什么呢?”
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少年嗓音略哑,语气慵懒,好像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宋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气急败坏道:“你……你是什么人?放、放开我!”
“你们京城人不是最讲礼仪的吗?问别人姓名前应该先自报家门吧。”
少年剑眉蹙起,不大高兴地说。
“你才无礼至极!”
宋骐看他确实面生,只当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如此之放肆,于是擡起下巴高傲地说:“我母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庄贵妃,听清楚了就把手给本皇子松开。”
“哦,原来是皇子啊。”
少年拉长声音:“果真如传闻那般——是个蠢货。”
“你!”
当着众世家公子和贵女的面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混蛋骂,简直是奇耻大辱!
宋骐气得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从少年的掌下挣脱,一拳挥向那张英俊非凡的脸。
然而少年轻松躲过,反手剪住宋骐乱挥的两条胳膊,将他摁倒在地。
脸颊和每天都有人踩过的地面亲密接触,宋骐张嘴就吃了一口的灰。
他咬了咬牙:“你到底是谁?”
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竟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少年咧唇一笑,落落大方地报上姓名:“谢怀蔺。”
谢怀蔺?
姓谢,又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有这胆大包天的性格和快狠准的身手……
宋骐很快明了少年的身份——原来他就是父皇最近常挂在嘴边赞不绝口的,镇北侯谢俨之子,谢怀蔺。
认出对方以后,宋骐终于生出几分畏惧之意。
传闻谢小侯骁勇善战,是让郢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谢怀蔺要是想,毫不费力就能把他的胳膊扭断。
可就算他是镇北侯的儿子又如何?尊卑有别,一介臣子,怎敢以下犯上?
宋骐咽了口唾沫,强撑面子道:“念念念念念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本皇子今日不与你计较,放、放你一马……”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都如此宽宏大度了,这下谢怀蔺该放开他了吧?
可惜事态与预想的完全相反。
谢怀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你说谁放过谁?”
本来被吵醒就窝了一肚子火,睁眼又看见这蠢货在仗势欺人——想到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保护的是这种人,谢怀蔺恶心得快吐了。
散漫神情不再,宋骐觉察到少年骤然降低的气压,与此同时被钳制的胳膊传来一阵加剧的疼痛——
这小混蛋不会真的打算拧断他的胳膊吧?
“住手!”
一声威严的厉喝及时解救了宋骐。
温太傅进门就撞见令他胃疼的一幕,快步上前制止:“这是在做什么?”
宋骐仿佛找到了靠山:“太傅、太傅快救救我!”
“还不住手?”温太傅喝道。
听到老太傅的话,谢怀蔺耸了耸肩,松开了宋骐。
他也没想对这孬种怎样,只是吓吓他、让他长长教训罢了。
宋骐揉着酸疼的胳膊,愤愤瞪住谢怀蔺,恶人先告状:“这个人无缘无故骂我,还想打我!”
“不是这样的太傅。”
从头至尾坐着围观的学子里站出一人,眼睛细长,给人种不太靠谱的感觉。
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他为谢怀蔺辩解道:“是五皇子先动的手,谢小侯是……是在自保。”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谢怀蔺单方面的碾压归纳为“自保”。
温太傅皱起眉——他了解五皇子的品行,过去宋骐就屡教不改,仗着母妃得宠,在书院里横行霸道。
可镇北侯家的小子来书院第一天就跟人起了冲突,若不加以约束,往后可还得了?
于是他板起脸:“书院内禁止斗殴,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动手都是不对的,你二人各将院规抄二十遍,明日呈交。”
温太傅说完,也不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机会,无视还想争辩的宋骐,转身走上讲台,开始今天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