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北国客5(2 / 2)
一味放低姿态,只会让对方蹬鼻子上脸。
不过这点不虞很快在温久进来的那刻烟消云散。
少女着一身曳地华裳,蓼蓝色的布料衬托得她肌肤胜雪,谢怀蔺一直追随她的倩影,直到她在温家的位子上坐定也舍不得收回目光。
温久感受到注视,擡起头,撞进谢怀蔺带笑的眼。
谢怀蔺凤眸狭长,眼尾上扬且带点淡绯,过去曾被京中万千少女评价为薄情的眼睛,此刻饱含滚烫的爱意。
那目光实在过于直白,温久先败下阵,红着脸错开彼此交接的视线。
两人在大殿之上“眉来眼去”,郑阁老见了,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坐在他下首的杨尚书脸色也不好看——
纵使温久仙姿神颜,如今不过是个孤女,执意娶个孤女做皇后,能给谢怀蔺带来多少助力?
杨尚书恨恨地磨了磨牙。
得君王厚爱又如何?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当皇后。
就温家女那弱不禁风、病殃殃的身子,怕是坐不了几年凤位就去了。
温久自然察觉不到旁人的险恶心思,她施施然落坐,即便孤身一人也要撑起温家的风骨和门面。
她挺直脊背,坦荡迎接每一道打量和审视,其中有道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令她如芒在背,脚底生寒。
是拓拔琰。
男人大喇喇翘着二郎腿,野性十足的姿态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青碧色的眼眸牢牢盯着温久,赤.裸.裸地将她从头到脚舔舐了一遍,宛如最凶狠的狼王盯上了最柔弱的兔子,等着咬断猎物的咽喉。
温久擡起羽睫,毫不畏惧地迎视他。
淡墨瞳仁似林间冷泉,又仿佛高山峰顶终年不化的冰雪,又清又冷,带着刺骨的寒意。
放眼整个草原,也没有人敢这样和拓拔琰对视,少女的身躯分明孱弱得不堪一击,骨头倒挺硬。
拓拔琰勾起唇,心中被激起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谢怀蔺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见拓拔琰对乐府精心编排的舞蹈视而不见,目光穿过窈窕舞姬,只盯着温久一个人看,他黑眸渐沉,升起一种趋近直觉的危机感——
这匹来自北方的狼,似乎觊觎上了他的宝物。
“岁岁,”他擡手叫停歌舞,“到这边坐。”
谢怀蔺按了按身侧的空位示意温久。
群臣面前,他依旧没有自称“朕”,而是称“我”,郑阁老一众心中警钟大振。
新帝对温家女的重视程度远超出他们的想象,竟放低姿态至斯,允其同坐,当众简单有效地再度打了他们的脸,也变相给温家女立了威。
温久抿了抿唇,从座位上起身。
经过拓拔琰时,她听到一声低低的笑,不知是不是错觉,后颈像被野兽扼住似的紧绷。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宋彧,胸口顿时堵得厉害,加快步伐向谢怀蔺走去,仿佛只要稍微慢点,就会被拽入泥潭。
思绪发散间,谢怀蔺握住她的腕:“别怕。”
仅用两个字,便稳住温久的心神。
“吃点东西垫垫。”
温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喂了一块桃酥,因为坐在帝王身侧,底下的人眼睛不敢乱瞟,更不敢再议论她的是非。
谢怀蔺以保护的姿态将少女圈进臂膀,拓拔琰见状,不轻不重地嗤了声。
他不是读不懂谢怀蔺的示威。
换做寻常男人早就在帝王的威压下知难而退了,可他拓拔琰从来不知道收敛。
尤其是看到少女坐在男人身边细嚼慢咽的乖顺模样,拓拔琰心痒得不行,舌尖抵着上颚滑了一圈。
“先前在御花园冲撞了温小姐,这杯酒,就当是本王给温小姐赔罪了。”
他拿起金樽,遥遥向温久举杯,碧眸里是浓浓的兴味。
温久下意识地想扭头去看谢怀蔺,但拓拔琰不依不饶:“温小姐不喝,是还在和本王计较么?”
“不过这也难怪。”
他惺惺作态地叹道:“谁让本王的凌苍不懂事,误食了温小姐的兔子。”
拓拔琰说完,满意地欣赏少女顷刻煞白的小脸。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温久还不知道她心爱的小兔子已经死了。
想来是江澧和那个丫鬟不忍告知她真相,故意隐瞒,八成扯了什么兔子跑丢的借口,给少女留个念想。
可惜,这种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美好希望,他只想打碎。
温久乱了呼吸,心脏一寸寸冷了下去。
凌苍她是见过的,那只游隼分明训练有素,对主人的服从程度大过捕猎的天性,定是拓拔琰下了命令,才会对汤圆下手。
她愤怒不已,但仍保持着理智。
拓拔琰是北戎的王,此番又是前来求和,轻易得罪不得。
她用力攥着裙子,男人干燥温热的大掌覆盖上她的手背。
谢怀蔺无声地包裹住她的手,冷冷开口:“畜生随主人,不懂事也是正常的。”
他无视拼命使眼色的郑阁老,凛冽的目光直射向拓拔琰——
“北戎王若是真想赔罪,不如提着你那只爱宠的尸体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