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这口气，你咽得下？（2 / 2）

弘晖忽然放下九连环，挣扎着要下床：“额娘，我想去看看弘昐他们，他们吓坏了吧？”

“躺好！”筱悠的声音难得带上一丝严厉，“你痘痂未落全，过了病气给他们怎么办？”她看着儿子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又软了，放缓声音，“苏培盛每日都递消息进来，弘昐他们好着呢，就是天天扒着门框问哥哥姐姐什么时候回家。”

暮色四合时，胤禛踏着满院初上的灯火回到雍郡王府。他径直走向西厢儿童房，还未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闹翻了天。

“我的！阿玛给我雕的小木马！”

“弘时你耍赖！刚才明明是我骑的！”

“哇！哥哥抢我老虎！”

胤禛推开门，只见暖炕上滚作一团。弘昐死死抱着个巴掌大的木雕小马，弘时扯着木马尾巴，弘昀在中间急得直跳脚要去抢弘历手里的布老虎，弘历则咧着刚长牙的嘴，把老虎往身后藏，小身子扭得像麻花。雪影和金峰一左一右趴在炕沿，獒犬脑袋随着小主人们滚动的方向来回摆动，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青砖地。

“闹什么！”胤禛一声低喝，像冷水泼进沸油锅。

四个孩子瞬间僵住。弘昐抱着小木马，弘时揪着马尾巴，弘昀保持着扑抢的姿势，弘历嘴一瘪，眼看就要开嚎。

“阿玛！”弘昐最先反应过来，炮弹似的冲过来，一头扎进胤禛怀里，小胳膊死死搂住他的腿，仰起的小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控诉，“弘时抢我的马！他玩了好久都不还！”

“我没有！是弘昐小气！”弘时也扑过来抱住另一条腿。

弘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果断放弃抢老虎，也加入抱腿大军：“阿玛！我要骑大马！”弘历眼见三个哥哥都抱上了，嘴瘪得更厉害，哇地哭出声，抱着布老虎摇摇晃晃也想过来，却被自己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胤禛被三个儿子死死箍着腿，动弹不得。雪影见小主人哭了，立刻站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大脑袋拱了拱弘历。金峰则紧张地绕着胤禛和几个团子打转，银灰色尾巴扫得珠帘哗哗响。

胤禛额角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没把腿上三个小崽子拎开。他弯腰，单手把坐在地上嚎啕的弘历捞起来，胡乱用袖子抹掉他满脸的鼻涕眼泪。小团子被父亲冷硬的怀抱和皂角味一熏，哭声奇迹般地小了，抽抽噎噎地抓着胤禛的衣襟，把眼泪鼻涕全蹭了上去。

“都松开！”胤禛沉着脸，目光扫过腿上挂着的三个，“弘昐，木马给弘时再玩半刻钟。弘时，半刻钟后不还，你的布老虎没收三天。弘昀，”他看向眼巴巴的小儿子，“明日带你去骑真马。”

三个团子瞬间被拿捏住。弘昐不情不愿地松开小木马，弘时一把抢过，破涕为笑。弘昀则欢呼一声，立刻忘了刚才的大马之争。弘历见哥哥们不闹了，也止了哭，好奇地伸手去抓胤禛朝珠上的红穗子。

好不容易把四个孩子安顿在暖炕上排排坐，胤禛揉着发痛的眉心，听着他们叽叽喳喳争辩哪匹御马最威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的沉沉夜色。宫墙之内，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还在那药味弥漫的暖阁里。

更深露重，灵泉空间氤氲的雾气中，胤禛刚踏进玉台范围，便被一个带着淡淡药香和疲惫的身躯撞了满怀。筱悠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得惊人，额头抵在他颈窝，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发颤。

“孩子们都睡了？”胤禛回抱住她，掌心抚过她单薄的脊背，触手一片冰凉。

“嗯。”筱悠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宁儿睡前还嚷痒，抓着我的手不放。晖儿，晖儿问老八是不是被关起来了。”她抬起头，眼底是熬红的血丝和冰冷的恨意，“孙有禄死了？”

“上吊。留了血书。”胤禛的声音淬着寒冰，“死得干净。皇阿玛只罚了老八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筱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却毫无笑意，“好一个弃卒保帅！好一个父子情深！”她猛地攥紧胤禛胸前的衣料，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胤禛，这口气，你咽得下？”

胤禛握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同样冰凉的脸上。黑暗中，他背对着灵泉朦胧的光，肩胛处那若隐若现的金色并蒂莲纹被阴影覆盖，唯有声音带着孤狼般的狠厉与决绝：“咽不下，也得咽。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融，一字一句，重若千钧，“但这次这笔血债，爷记下了。来日，必让他百倍偿还！”

温热的呼吸拂过筱悠的脸颊，带着他独有的冷冽气息和滔天的恨意。她闭上眼，将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仿佛要汲取那仅存的、带着血腥味的暖意。空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和心跳，在无声地诉说着未熄的怒火与刻骨的痛。灵泉水面倒映着他们相拥的影子，也映着水面之外，承乾宫暖阁里，宁楚克在睡梦中无意识抓挠痘痂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