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孩子动了(2 / 2)
暖阁里安静下来。奶嬷嬷们轻手轻脚地将熬好的安胎药和一小碟温热的枣泥山药糕端了上来。药味苦涩,筱悠微蹙着眉,但还是端起来,一口气慢慢饮尽。胤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因药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心。
“苦?”他问,声音低沉。
“还好。”筱悠放下空碗,拿起一块山药糕小口吃着,清甜的味道冲淡了喉间的苦涩。她看向胤禛,“南苑庄子的事,让晖儿去,会不会……”
“他该学着担事了。”胤禛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有苏培盛跟着,出不了岔子。看清人心鬼蜮,比读万卷书都强。”
筱悠不再多言,她知道胤禛对长子的期许。她吃着糕点,暖阁里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和她细小的咀嚼声。胤禛则拿起弘晖送来的那份文书,就着烛光,沉静地翻阅起来,指尖偶尔在某个数字上划过。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苏培盛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谨慎:“主子。”
胤禛头也未抬:“进。”
苏培盛躬身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密函,快步走到胤禛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主子,肃州密报。”
胤禛放下文书,接过密函,拆开火漆,目光迅速扫过上面蝇头小楷写就的简短密报。他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看完,他将密函置于烛火上,橘红的火苗瞬间吞噬了纸张,化作一小撮灰烬飘落。
“年羹尧的剿匪大军,在青海腹地兜了个大圈子,与罗卜藏丹津的游骑象征性地交了几次手,斩获首级不过十数,便声称悍匪已溃散入雪山,踪迹难寻,奏请班师回肃州休整。”胤禛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不带丝毫情绪,“好一个踪迹难寻!他这戏,唱得倒是圆满。”
苏培盛垂首:“我们在肃州的人回报,年府这几日进出频繁,尤其是粮仓的几个老吏,行迹鬼祟。我们按王爷吩咐筛出的那几个有瓜葛的管事,已严密监控,只待收网时机。”
“网,继续收着。他年羹尧唱他的戏,我们查我们的账。”胤禛指关节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一叩,发出沉闷的声响,“京城的阴风,吹得如何了?”
“九爷那边递了准信儿,”苏培盛声音更低,“散播流言的两个源头已经揪出来了,一个是前八爷府上一个被遣散却心怀怨怼的包衣奴才,常混迹于南城茶馆;另一个是西城一个破落户秀才,收了年府外管事的好处,专在酒楼里嚼舌根。人证物证都已捏在手里,九爷问,是现在就拿下,还是?”
胤禛眼中寒光一闪:“先留着。盯紧了,看看还能吐出什么来。年府那边,尤其是水月庵这条线,继续盯死。”
“嗻!”苏培盛应声,悄步退下。
暖阁内重归寂静。胤禛端起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那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仿佛也带走了方才密报带来的戾气。他放下茶盏,目光转向筱悠。
筱悠已用完了糕点,正捧着一杯温水小口啜饮。烛光下,她侧脸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因怀孕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在温暖的灯光下柔和了许多。西北的烽烟,肃州的诡谲,京城的暗流,那些沉甸甸的杀伐与算计,仿佛都被她周身这份沉静安然的气息隔绝在外。
胤禛起身,走到暖炕边坐下,宽厚的大手极其自然地覆上她搁在小腹上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暖意和力量。
“乏了就去歇着。”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筱悠摇摇头,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她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身体深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极其奇异的触感。
像是一条小小的鱼儿,在平静的深潭里,极其轻柔地摆了一下尾巴。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屏住了呼吸,所有感官都凝聚在那平坦依旧的小腹深处。
胤禛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筱悠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手背上收紧,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寻。她全神贯注地感受着。
一秒,两秒……
就在她以为真是错觉时,那奇异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比刚才更清晰一点,像是一颗小小的水泡,在温暖的水底悄然破裂,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
不是错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上顶门,巨大的惊喜和一种初为人母的神奇感觉淹没了她。她猛地抬起头,琉璃般的眸子在烛光下亮得惊人,看向胤禛,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声音带着一丝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的轻软:
“孩子……孩子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