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曾经,喝农药(2 / 2)
“宝宝放松,你紧张二妈也会感受到,她也会难受。”暮光反着身坐在副驾驶上。
暮肖嘴巴里叼着一根牙签,语气故意放轻松。“二娘吉人自有天福,敌敌畏而已,放心,死不了的。”
“奶奶,你睁开眼看看。”暮程秀握着她逐渐冰凉的手,眨眨眼睛,眼睫毛上的泪珠滚落滴在万百惠的额头上。
万百惠慢慢睁开眼,静静的看着暮程秀,停止抽搐后缓缓扯开一抹扭曲的笑容,安抚性的动了动手指。
车飙的飞快,两个钟头的路以一个钟结束,暮光提前打好电话,车一停在医院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医生极其快速的把万百惠放医架上,以最快的速度走绿色急救通道。
推进急救室后医生团团围住,只能通过门上的小窗户看见里面的样子,暮程秀看着,过十五分钟,万百惠成功的呕泄出来。
护士喂她吃药,她也顺畅的咽下去。
推进手术室洗胃,他和暮光也一路跟着。暮肖知道暮程秀不愿意看见自己,索性就在医院外围健身器材那里坐下,百无聊懒的叼着根烟玩。
两个人站在医院惨白的走廊,这个时候暮程秀手机响起来。
他看暮光一眼。“哥哥,麻烦你看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不要走太远。”暮光简单嘱咐就坐在医院走廊上的单排椅,倦怠的把手撑在额头上,闭上眼睛。
暮程秀的负罪感更加强烈,他只在一个拐弯处就接起电话。
“不回来,不行,我奶奶出事了。”
“嗯,要等她恢复,不知道,我尽量。”
“那是我奶奶!高道年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我现在很累,不想和你吵架。”
“我知道,回不来,就这样吧。”
暮光坐在椅子上,没有人的走廊能清晰的听见两人吵架的对话,睁开眼睛后透过走廊的窗户,外面的天色漆黑无比,没有星星却高悬着月亮。
时间漫长的那么可怕,中秋才刚过,国庆还没结束。
暮程秀回来,已经疲于应付,他坐在对面白色衬衫上还沾着血污,血色衬托下脸色苍白憔悴,却更有一种单薄妖孽的美感。
暮光静静的看,走过去站在窗前,手指蜷缩,看着窗下边。
其余跟在后面的车尾已经来,小石和小徐带着一众保镖碰到在楼下鸡蛋花树下玩烟的暮肖,留下保镖后小石小徐跟着一众亲戚上来。
一个钟头后手术室的灯灭掉,打着麻醉的人沉睡着被推出来。
暮程秀连忙上前,再次握住万百惠的手已经有温度。四婶上前仔细看一圈万百惠的脸色才松一口气,提心吊胆的心脏终于落下。
她的身上也沾满着呕吐物,咸酸的味道混合着血腥难闻至极。
暮程秀随着万百惠一起进单人病护房,暮光看他用脸去摩挲万百惠的手,慢慢关上房门。
“四婶怎么回事?”暮光不由自主压沉声音,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让人一瞬间汗毛竖立。
“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好好的,吃饭呢,还笑着,谁知道一下子就喷血。”四婶说的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六嫂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叹一口气。“拉她来说话呢,本来就是开导开导她,上桌吃饭也高兴,结果吃一口鱼就吐血了。我们一直看着,她是没时间喝药的,不知怎么的,就这样了。”
暮光已经明白,万百惠是在家喝了农药再去四婶家,语气缓和下来。“这里有我,你们上去顶层睡一觉吧。”
“这怎么能睡得着,我们就在这里打个盹。”四婶心有余悸的开口。“都不知道她喝的是什么农药呢。”
“我陪你上去换件衣服。”六嫂开口。
“换什么衣服,哪里还记得。”四婶说。
暮光的助理就静静的离开,回来时已经拿了一件普通的女士棉质长衫,四婶进厕所换掉就出来。
陆陆续续的暮志明和三叔都来了,天色大亮才进入病房里,一进去四嫂就开始叫唤。“二娘你这是干啥呢?怎么能想这出,把我胆都给吓破,你怎么不想想阿秀啊!这孩子担惊受怕的,一整宿一整宿的围着你。”
“犯什么傻呢,常唠叨着阿秀,现在回来在你身边围着转,你就搞这出,吓死大家了。”四嫂拿起杯子喂她喝水。“多喝水,快点把毒给排出来,早点好起来,省的让大家担心。”
暮光太高要将腰整个弯下来,手伸开撑着医护床后面的板,眼睛看着万百惠。“二妈你喝什么了?”
万百惠可能早已不在乎,她甚至心情很好的不在意笑。“我喝百草枯了。”
注:各位亲爱的,有什么难过的事儿,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就能想通,可别一时意气用事。在这里科普一下,百草枯极微量能救,致死不过区区的40g,可别想不开呀,因为只能等待死亡而无法让你后悔。
一瞬间病房里空气凝胶,暮程秀呆呆愣愣的,完全大脑空白,寂静像黑色浓稠的沥青将暮程秀给裹住。其他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像调色盘一般五颜六色,还是暮光最快将满室的凝重定格给搅乱,他出去后,被按下暂停键的人才猛然回神
暮光很快回来,医生将她推出病房去重症监护室做血透析。
暮程秀感到心力交瘁,暮光适时的将他拥抱,察觉没有推拒,这个怀抱就漫长无尽头。
在这惨白,沉重,窒息的环境下,谁也无法想象死神的镰刀在什么时候就挥刀砍下,在所有科学都无法拯救的情况下,人只能向着那虚无缥缈又难以寄托的神明求救。
剖开血淋淋的心脏虔诚的祷告。
万百惠在中午的时候还能和他说笑,暮光却知道她活不过今天晚上,因为主治医生从万百惠口里知道,她喝了一整瓶,时间整整超过二个小时才进行医治,无论血液再怎么透析,喝再多的利尿药物和用以治疗措施的药物也无法挽救她的生命。
人最悲哀的现实是你最擅长的领域,无法拯救最亲近的人。
晚上9点20分,万百惠开始窒息,嘴巴不能控制的呕出黑褐色的鲜血,眼珠向上翻,浑身开始抽搐。暮程秀颤抖着手按下医铃,医生护士仿佛已经随时预备着,医铃一响速度极快的跑过来推开门进行抢救,万百惠被医生包围住,一只手徒劳的举高想要抓住什么,眼睛也死死盯着逐渐向后倒退摇头的孙子,嘴巴无声的张启。
阿秀答应奶奶,不然奶奶死了都不安息。
他蹲在走廊的外围,头埋进怀里,手死死的护着头,暮光就蹲在他面前,他姿势维持多久,他就维持多久。
脑中不断围绕着万百惠最后那句话。
阿秀和阿光结婚,奶奶没有看错,你爷爷也是这么想的。
头太痛,支撑身体到最后的是那一线渺茫的希望,暮程秀无知无觉的站起来,身体到极限已经麻木感官,便忽略所有不适。晃荡到重症监护门口,看着里面被医生包围的人。
万百惠的希望,他给不了答案,他和暮光不可能。所以痛苦,所以自责,所以无能为力,给不了万百惠临终遗言的回复。
暮光的成功和高高在上的地位会是暮雨村初升的太阳,照在安遥乡贫瘠大地上的一缕光,人人可感知触碰到的温暖,却不再是他唯一的曙光。
30分钟拯救后,心电图探测仪拉响刺耳的鸣笛,10分钟后医生脱下口罩过来。“暮先生抱歉,我们已经尽力,请节哀顺变。”
暮程秀眼睛努力聚焦,依稀模糊看见医生的胸牌,消化科主任医师将文雄。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只感觉到脑袋一抽一抽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