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携手诺不问将来(2 / 2)
“火药运输风险极高,”弓捷远不肯停下,“弄个不好就是人亡车毁都做了焰火。京城需要储备,为的是北疆宁静宫城安全,这些人既是一个联盟,自然不只京城这一处兵器库能偷,可你看他们,天子眼皮底下也不胆怯,各省里面自更猖獗,定已不知卖了多少自毁长城的灭族钱。”
“是。”谷梁初想要安慰他,“快到头了。”
“我若是不知道就罢了。”弓捷远终于克制不住心里的翻涌,“现在我知道了,就会替那些苦守在边防上卖命的军士们不值,他们一个月的俸饷不过一斛,吃饱都费劲更不要说吃好。百姓小民把他们当成霸匪痞子,朝廷也不给配婆娘儿女,终年抿着粗布军服在寒风里站岗放哨,歇了值还得种地采盐,这般挨熬,就为了哪天去给人当铳靶子吗?”
谷梁初见他眼尾猩红,迅速晃起了闪亮的泪意,伸手将人扣进怀里,“孤知道了,你莫急。”
弓捷远贴在他的胸前听了会儿蓬勃的心跳,将痛哭一场的冲动压回体内,缓缓地说,“以后我不跟你闹脾气了谷梁初,能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好好办。”
谷梁初手臂放松一些,垂下眼去看他,“不怕多知了秘密,将来无法全身而退了么?”
弓捷远摇了摇头,“我不要将来。不知有多少军士活不到将来,我要这些蛇鼠全盘覆灭。”
窗外仍有月影,拔步床里看不见嫦娥之貌,但有月光透入。
谷梁初借着柔辉瞧着弓捷远额顶散逸的发,又扳起他的脸儿吻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将人放平,“你若听话,就好好睡。此事没到迫在眉睫的境地,要想一个不落悉数剿灭,咱们得静心等待,伺机而动。”
弓捷远没有反对,他扁扁地躺了半天,硬睡也没睡着,就又想起话来问谷梁初,“宁王妃的母家是经商的,你的王妃母家是做什么的?”
谷梁初不说话了。
弓捷远侧过一些身体,“你那般冷落她,是因为她家里也经商么?想着将来必定夫妻离心,干脆不亲密了?”
谷梁初只看着他,仍旧不说话。
弓捷远突然不需要答案了,他觉得谷梁初很孤单也很可怜,凑进他的怀里去贴着他,低声说道,“我要是个女子,就死心塌地跟你过了。”
谷梁初捏了一绺弓捷远的头发绕在手指上玩,声音里不带什么感情,“非只边关军士,谁都一样,生也无常逝也无常。得过且过,便不死心塌地也成。”
弓捷远仰起头来看他。
谷梁初嗤地笑了,“花心不成。孤料之后必要多见冯锦,你再敢瞪着眼睛傻看,仔细孤当真让你离不得榻。”
弓捷远听得心恼,立了眼睛要火。
谷梁初又将人给扣入怀里,“你还不累?再不睡孤就拿那离人泪来给你灌下去。”
被那缓慢有力的心跳声催了眠,弓捷远虽仍挂恨着火药的事儿,却也真有些困了。他想身边这人应该可以指望,微安了心,闭上眼睛重新贴上他的胸膛,低声嘟囔一句,“我也不要别人。”
谷梁初裹着个婴儿一般裹着弓捷远,却将眼睛睁到天际泛白。
弓捷远的惊怒痛恨还有这句不要别人都很动人心肠,朔亲王的意志从来强大,可是再武装也武装不到身体最深的地方。
那里同样渴望依赖,并且渴望能有依赖。
自己不能让弓捷远失望。
辽东之兵能是臂助,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刀也割不了细草,谷梁初深知自己需得抓到更直接更合适的帮手。
冯锦能算一个。
这位俊俏少年不只脸蛋长得扎眼,才华智计更是让人不敢小觑,他是新朝新皇封诰的头一个异姓侯爷,风光甚至压倒了他的嫡亲祖父冯老国公,眼前虽然只领着宗人府的差事,谷梁初心里却很明白,一但北疆有个风吹草动,除了自己,冯锦便是谷梁立心中的第一大将。
从前在南京也是碰上过的,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少年是个宝呢?
隔了一条街的高门深宅里,二十二岁的平定候冯锦也没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谷梁初。
早就看出这个王爷实不简单,却未料到非但懂些战策,亦有阴阳之谋。文武之道常常不能兼得,否则便会文不似儒武失刚勇,谷梁初能随父皇攻入南京,巷战之中身先士卒战袍浴血,武可安邦无需质疑,然则治国驭下之术,如今瞧着也竟有些道行,从前竟是走了眼了。
作者有话说:
五眼铳也是我编的 据说最多只有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