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苦命孩渡生死劫(2 / 2)
众人心里的惊慌都慢慢地好了些许,锦衣卫们终于想起拽张凳子来给谷梁立坐,王府下人也开始收拾床上地上的脏东西。
弓捷远趴在榻边盯了半天,眼见谷梁瞻的气息逐渐平稳起来,没有继续恶化严重,终于缩下来身,走到谷梁立的脚边下跪,“微臣慌不知礼,放荡无状,恳请皇上恕罪!”
谷梁立长叹一声,“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礼数?倒是亏了你胆大,瞻儿太小,御医们绝对不敢用这个狠招!”
弓捷远忍不住就动情,哽咽地说,“臣在王府数月,与世子情谊最好,说是主下,实同亲人,他若有甚闪失,弓挽……”
谷梁立不准他讲,“瞻儿乃是龙嗣,必然福大命大,你且不用乱了阵脚,必然没事!”说完自己也没有底,又加了句,“朕就在这里陪他,等他真正好了才走!”
谷梁初这才把眼睛从弓捷远身上挪开,再望床上的谷梁瞻一会儿,眼见他的呼吸依旧微弱,却真见了平稳安宁之态,而且不时眨眨眼睫,脸上没有特别明显的痛苦神色,心里那些狂蹿嚣叫的杀人欲望总算淡了下去,慢慢恢复了平常神态,唤人搬张小桌过来,给谷梁立上了茶水。
谷梁立又瞅瞅他,“你这一身,去换换吧!”
谷梁初应声出了谷梁瞻的房门,走出东院方才唤过梁健,“你回房去瞅着,父皇和捷远在一起,孤不放心。”
梁健马上就走回去。
谷梁初又站在甬路上望了一望,对谷矫说,“你去安抚安抚两位王妃,说没大事。父皇在此,叫她们不要随意走动。”
御医们始终没敢给谷梁瞻用任何药,不过断续给些撇掉豆粕的绿豆汤和温蜂蜜水。
弓捷远一直守在孩子床前,一口一口汤水,都是亲自喂进去的。
谷梁立也在旁边看着,从头到尾没挪地方,且亦不再吭声。
谷梁初换了好久的衣服方才回来。
谷梁立明知儿子是去吩咐人办事了,也不多问,只对他说,“伤损必然伤损,看着性命当是能保住了。朕听他偶尔会同弓挽咕哝几声,两个人的感情倒好。”
谷梁初硬压住心里的疼,“父皇也疲惫了,瞻儿既无大碍,儿臣先送父皇回宫安歇!”
儿孙连心,谷梁立受这一番惊动,果然觉得疲惫异常,且亦知道自己总留在这里守着也没用处,便又好好看看谷梁初,“此事绝不会完,父皇会给你和瞻儿交代!”
谷梁初只点点头,没有吭气。
谷梁立仍不放心,接着说道,“但你要忍耐得住,不能轻举妄动。后面的事都交给父皇!”
谷梁初垂着眼睛,不立即应。
“初儿?”谷梁立追他一句。
“儿臣……”谷梁初终于缓缓地道,“唯望上苍垂怜,果令瞻儿无事,否则……否则……”
谷梁立眼见儿子胸膛剧烈起伏,伸手按在他的臂上,“瞻儿必定无事。你这几日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家里看着他,且要命人时时进宫告诉朕些状况。还有……瞻儿甚恋弓挽,朕叫锦衣卫替他去工部告假,也在这里陪上几日。”
锦衣卫的人手又不够用,宫内围住皇后娘娘,宫外还需围住朔亲王府,一面看守一面保护,哪边也不能放松,个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暗叹自己要做这般苦差。
屋子里的闲杂人等暂时退了出去,谷梁初缓步走到弓捷远的身边,柔声说道,“你也去换换衣服。”
弓捷远轻轻摇头,“等天亮了再换。”
谷梁初看他片刻,挨着床边坐下,“怎么得着的信儿?是师兄吗?”
弓捷远不答,只凝望着床上躺着的谷梁瞻,过了片刻才幽幽道,“谷梁初,咱们整天自以为是,若把世子给搭进去,日子还能过吗?”
谷梁初也顿片刻,之后方说,“过不了也得过。不管怎样孤会活着。唯有活着,才能屠尽当屠之人。”
会活着同好好活着,怎一样呢?
弓捷远不说话了。
又过了会儿,谷梁初再问,“孤想容人,人不容孤,该如何做?”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守着爱人才能讲得出的。
“那就杀啊!”弓捷远声音极轻地说,他这句话声线甚柔,调子也拖得长,尾音稍稍上挑,听着十分袅绕。不像是在答人,倒像是从前故意气谷梁初时唱词唱曲那样卖弄情致,很具勾魂夺魄之意。
可这四个字实在太冰寒了。
病床上昏昏沉沉的谷梁瞻猝然发冷,歪过些脸,看住弓捷远。
弓捷远竟也不在乎他会听到,微微笑着,“世子,人当我们是猪狗,我们还何必当他是人?也当猪狗一般宰了就是。”
谷梁瞻微微闭上些眼,掩去眸心那簇不再天真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逼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