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上城墙突得鹰信(2 / 2)
谷梁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须臾,承认地说,“是漂亮些!”
“怎么可以容人滋扰?”弓捷远掩在面巾下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
谷梁初伸手按按他的肩膀,“不可以。孤与你一起教训他们。”
弓捷远擡起胳膊反握住了谷梁初的手掌,“谷梁初,我也不肯认真叫你王爷,非因你高我低暗存嫉恨,而是我和爹爹总在辽东待着,对于‘家’字也不如何当真,所谓‘国’自然更虚了些。皇帝和重臣们挂在嘴边的‘大祁’,我和我爹也常拿过来说,可是说的时候心里想的大概不是你们谷梁家的王朝,而是天下。”
谷梁初的目光有些悠远。
“爹更怜惜儿郎性命,”弓捷远继续说道,“总想百姓家里可以子嗣绵延。我大概是年轻,对于死活没有恁般在意,只是觉得咱的地方就是咱的地方,这是上苍留给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的活命之资,凭何给谁随意侵占?不管北元还是东倭,不管他们是因饥因饿还是地瘠田寒,总归不能硬打咱们主意。讨生路可以,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不是贪他跪拜进贡,至少和和气气有商有量,拆借也好互市也行,终归都是性命,大家相帮着活。可你看看他们从来不是这样想的,为了自己吃饱喝足,不惜明刀暗箭拆咱城屋绝咱子孙……谷梁初,便是我先赖倒了去,你就能容这种事吗?”
谷梁初默然半晌儿方才回答他说,“捷远放心。莫论谷梁一家是好是坏,莫论父皇心里做如何想,咱们大祁城邦高驻种田养蚕,什么都靠自力更生,镇东将军也好,其他边军也罢,向来都是戍边,安守家园,从不做那抢掠之事。北元也就罢了,自古兵者诡道,多少阴谋也在交锋之后,这个污臭东倭却总隔水跨海地抽冷子害人,下流已极,孤绝不容,必然要讨这个公道。”
弓捷远闻言终于放下了心,眼睛兀自望着锦绣天空,静静地道:“这个人间未必多好,可既来了就做一些能做的事……”
李家兄弟并肩跑到瓮城上来,看到素日里英姿飒爽的弓捷远裹得灯笼似地堆在步车里面,跪下去的同时四只眼眶立刻血红血红。
谷梁初与他二人并不熟悉,仍甚威严地甩了眼风过去。
李望儒要精明些,敏锐察觉到了,悄悄拽了兄长一把。
李愿儒转变急剧地咧开嘴笑,“可算是见着了少将军咧!”
弓捷远没法让他两个看清自己,只能依靠语音安慰,“二位兄长这段好辛苦了。”
“辛苦什么?”李愿儒说,“都是咱们乐意干的,就是思念少将军啊!”
李望儒深知弓捷远不能在外逗留太久,赶紧说正经的,“听闻倭盗曾经布下贼船在咱瞭哨望不到的地方逡巡,以图乘人不备过来滋扰。属下已跟焦指挥使商量过了,此番不能安安静静,必要给他们些震慑才行。塔哨固定咱们不会放海哨吗?属下熟船,卫所军兵熟悉海事,今夜就出海去巡逻,管有没有发现也让他们心惊一惊!”
弓捷远闻言立刻点头,“我也这样想的。九鬼小樱未能成功送出讯息,所以他们始终没有轻举妄动,可是等了这许多天怕也耐不住劲儿,必定又要蠢动起来。出海警示警示是很对的。”
李愿儒闻言双拳一砸,“少将军好生安养,等咱兄弟巡逻完了回来禀报!”
谷梁初插口说道,“孤听捷远言说二位兄长是机括方面的行家,既然出去,莫单巡逻,恰巧逮着什么船只队伍的话只管打他好的。孤命城里卫兵也准备着,听到消息便去增补,并不必愁孤立无援。”
他于海事不甚熟谙,这是实在恨得紧了,弓捷远听了刚想说话,李愿儒已经给他磕头,“我与兄长都是工匠出身,实不敢被王爷称兄,恐折寿数。不过说与王爷放心,这几日里咱们也没闲着,巡船上的火炮箭弩都已装好,全是按照之前跟少将军商定好的法子调整改造过的,应该好用。不碰着那些混蛋也就算了,若是碰到,自然要拿他们试试威力。”
谷梁初闻言啊了一声,“却是已经商定好了。看来工部的日子没有白熬,捷远那些图纸也没白画。”
弓捷远不由想起自己费的许多辛苦,心里有些唏嘘:所谓人算不如天算,那些努力能起多大作用真不好说。
正走神间,梁健突然大步跑了过来,“王爷,侯爷发了鹰信来给朱延,说要火速送给您看。”
谷梁初稍微一愕,大手随即便将卷成管的信给展开,快速浏览的同时面上颜色缓缓变了。
弓捷远问,“什么事情?”
谷梁初将那半革似的信纸紧紧攥入手心,臂膀微微抖了几下才柔声说,“捷远,咱们回去吧!”
“侯爷忙着写信来,到底为了何事?”弓捷远见他不直接答,心里焦急起来。
谷梁初怕其生了心火,身子缓缓蹲到车前,眼睛盯着弓捷远隔在面巾后面的眼,声音越发柔了下去,“孤怕说太早了事与愿违,害你失望,又怕不说惹你无法安眠,捷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