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供(2 / 2)
赵慕远说“虽说是有些急功近利,但还是有骨气才情的,去年有个妃子的表弟在南巷子闹事,都打死人了,朝廷百官没一个放在心上的,毕竟一方是世家,一方只是身份轻贱的小倌,草草就给结了案,连个安葬费都没给。”
“这事不知怎了叫他给知道了,亲上了折子,将这是闹得好大,他官职不高,还是个无足轻重的寺卿,险些被世家联手给害了,落太傅他惜才啊!好不容易才将人保住了,谁想这秋山松竟然不依不饶,将事捅到东宫去了,小太子亲自拿的人,当时闹得可大,禁军过街拿人时几乎大半个皇都城的百姓都来看热闹。”
赵慕远唏嘘了声,端着杯说“虽说是为民除害,但世家为了脸面,是非也不分了,闹得皇上好一阵,皇上虽然没有当朝训斥秋山松,但也冷他一段时间,大约也是嫌他多管闲事,没事找事。”
戴着面纱的宽袍小倌轻盈的转到景启身边,持壶为他添了杯酒,景启正眼也没瞧他,继续向赵慕远打听着朝堂上的事。
“如今太子身边有两位老师,一个是落太傅,一个是敬亭,太子应当亲近这两位才是,怎么就偏偏宠一个从三品的寺卿?”
赵慕远指尖转着空杯玩,对景启道“十四叔公想想不就明白了,那落太傅年事已高,为人古板,说话严苛。敬亭虽然年轻,但也是老成持重的人,教学时与太傅一般无二,皇上给太子的压力又这么大,他一个被宫里冷落了多年的孩子,早就闲散惯了,突然当上了太子,这东宫的压力哪是他一个孩子一朝一夕就能适应的。”
赵慕远道“听说小太子初登东宫时天天躲被窝里哭,好一段时间不时的起烧,就这皇上都没让他歇歇,白天烧了一整天,晚上照样检查功课,若有不会便好一顿训斥。”
想到这赵慕远都忍不住打冷颤,当年长公主对他也是严厉,但还远不到这丧心病狂的地步。
“秋山松是太傅的门生,时而随太傅去东宫教学,两个老师都如豺狼虎豹,将小太子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秋山松于心不忍,便偷偷的在暗中将太子不会的不懂的再细细的讲解一遍。”
落太傅和高云闲都有帝师之才,但也重视悟性,凡事不肯讲透,虚虚实实的长编大论一番,至于小太子能学懂多少,全靠那孩子自己的悟性。
若是皇上有耐心,十几年后太子一定会学有所成,对得起这两位帝师的教诲,可偏偏皇上等不及,太子一个孩童,自然没法即刻就悟出治国大道。
太子一个身处狼窝,每日担惊受怕,被人逼迫的可怜人,自然而然的会去选择亲近一个对自己温柔引导的人。
“不得了!”景启呷了口酒,啧了一声说“名为伴读,实则先生,秋山松前途无量啊!”
“他无量了,您可就惨了!”
赵慕远说“您别忘了,朝堂之上弹劾您最多的可就是他了!”
赵慕远摆手让小倌退下,压低了声音说“若哪天太子真登基了,秋山松便是帝师一样的存在,朝野上下谁也越不过他去,再加上太子对他的依赖,少不得要给您穿小鞋。”
景启笑出了声,反问他“怎么,现在就没人给我穿小鞋了?”
“那不一样啊!”
赵慕远端起杯说“最起码皇上是信您的,他敢为了您去对抗满堂朝臣,甚至连太后都敢顶撞,小太子他能做到吗?”
景启想着那天夜里站在阶上的太子,自觉地摇了头。
显然是做不到的。
两人正说着话,楮墨已经引人进来了,果真如赵慕远所说,是地道的江南人,相貌俊秀,气质儒雅,比当朝探花还要过人些。
乐师向两人行了一礼,没有任何谄媚伏低的意思,神色淡漠,对待两人如同寻常客人,行礼后便去了幔帘后,长指轻拨调了几个音,不过片刻,一首江南小调便从幔帘后传了出来。
赵慕远听到如痴如醉,双眸荡着盈盈秋水,问景启“十四叔公,不错吧!”
虽说颜色不算绝艳,但配上那副谁也不想搭理的清冷架子,倒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景启“不错。”
虽远不及他家阿箕,一句不错倒也算是实话实说。
门外偷听的守己正持笔挥墨,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听了屋内的对话,又赶忙将事情一字不差的写在本子上。
乐师入屋,将军喜上眉梢,抚掌赞美其貌,笑声绕梁不绝。
赵慕远突然哎呀一声,虽然掩饰的及时,但景启还是看到了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痛色,赵慕远拧着眉揉胳膊,讪讪笑道“没事没事,我吃东西不小心咬着舌头了。”
景启个过来人,自然一眼就能洞悉所有。
“思寻呐!”
景启端的是长辈的架子,看的赵慕远只觉得不好“你以前都是喜欢灵巧又娇弱的少年郎,怎么突然就看上了东家?”
说罢目光瞥向楮墨,下巴擡得就差拿鼻孔看人了“水欢楼东家确实颜色过人,不晓得如今年岁几何?”
虽然不大,但已与少年无关。
楮墨唇线紧绷,笑的甚是戾气“回王爷,草民二十有七。”
景启哎呦一声,面上那叫一个惊讶“近而立了都!”
赵慕远被他浮夸的声音激的鸡皮疙瘩直冒,景启完全看不到自家好孩子拼命的打眼色,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说“都这岁数了,也总不能在这烟花巷里操劳,这恩客啊靠不住的,今儿疼你,明个就会疼别人,东家还是趁早谋条养老的后路。”
楮墨紧绷着唇线不吭声,倒是赵慕远又一声痛呼,他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了,搓着胳膊道“十四叔公许是醉了,我送您回府可好?”
景启看的分明,腹中火登时蹿腾起来。
楮墨竟当着他的面掐他的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