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盘(2 / 2)
福海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心答道:“回世子,目前只有我和王爷知道。”
“嗯,你速去回禀父王,莫叫他心存疑虑,我回去看看夫人。”顾明谨转身向书房外走去,却在看见院中玉兰时猛地一顿。
秋天……也会有玉兰花吗?
种种疑点后知后觉地冒进脑海里,都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长彦,如今是什么年岁?”他怔然问道。
——
绿绣回去的时候,红棉正在为颜苒梳头,铜镜前的颜苒换上了一身男装,胸前的丰腴裹得平平的,肩膀处也不知垫了什么,单看身量已辨不清男女。
红棉给她梳着男子的高发辫,颜苒自己则往脸上涂着什么黄色的膏体,均匀抹开后,让原本白皙的皮肤暗了一层,她又拿着桌上样式各异的笔往脸上勾画,也不知是怎么个章程,落笔后便与之前判若两人,活脱脱便是个眉目飞扬的少年郎君。
颜苒颇为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长于边陲冀州,自是与长安的闺阁小姐不同,从前也是常扮男装的,若不是为了顾明谨,她又怎会在后宅一关便是三年?
如今这番模样,才该是真正的她。
“娘子,您不是说以后要规行矩步,再也不易容扮男装了吗?”绿绣疑惑地挠着头,这话分明是娘子在几日前亲自说的呀?
“那话被我吃了,很香的。”颜苒淡然一笑,见绿绣回了,又问她贤王府的事情:
“你倒是动作快,如何,贤王府收下了吗?”
一说起这个绿绣便来气,搂起袖子叉腰道:“那胖管家问都不敢多问就收下了药,一看便是心虚极了,随后也不敢提让娘子过去的事,话都没讲完就跑去找王爷,多半是确有其事,依我看娘子这婚书撕得好,这样不检点的郎君不能要!”
颜苒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只是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红棉垂着头,面上闪过几丝挣扎,最后还是心一横,拜倒在颜苒面前:
“娘子且听红棉一言,虽说娘子与世子定了亲,但毕竟事情仓促,算算时间,这孩子可能是定亲前有的,贤王府为报恩予咱们这段姻缘,我们是不是不该求全责备,宽容些世子年轻气盛的过失?”
绿绣微微睁大了眼,大声为颜苒鸣不平:“红棉!你究竟是哪边的?咱们小姐是什么人物?如何能委屈?”
颜苒垂眸看着红棉,眼里晦涩不明,这丫头在她身边待得时间不长,但每每开口,不是劝她要规行矩步,便是让她伏低做小,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如今想来,她的所作所为,不像是在劝自己留下,反而像是在激自己离开。
可笑的是颜苒太心痴了,三年下来,不但没离开,反而将贤妻演的极好——只是在人后成了深闺怨妇罢了
双眼看着红棉,颜苒温和一笑,亲自躬身将她扶了起来:
“红棉,你说得有理,可你忘了我说过,没有婚事,贤王府不欠我,我亦不欠贤王府。”
她凝视着红棉,说得认真:“婚嫁是人生大事,贤王府亦不是小户人家,我若嫁过去,须得处理王府大小内务,承担王府荣辱,为顾明谨,为贤王,甚至为王府的每一个人考虑。
红棉,这不是一件简单到可以轻轻拿起的事,亦不是我非走不可的独木桥。
所以,抱歉,与贤王府无关,是我退缩了,我想为自己考虑,走一条更加轻松的路。”
在她说完退缩二字时,她清楚地看到了红棉的眼睛亮了亮。
心跳加快,她紧握住红棉的肩,声音里带着蛊惑:
“除非,红棉,你能告诉我,非嫁不可的理由。”
红棉瞳孔一缩,腿一软瘫在了地上,泪水不住往外涌着,哽咽使她口不能言,只能紧紧抓住颜苒的袖子,一下一下摇着头。
颜苒心跳如擂鼓,直觉能套出什么了不得的线索,她强自镇定地对绿绣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带着小芸等人退下,紧紧关上了门,偌大的房间只留下颜苒和抽噎不止的红棉。
颜苒静静地为红棉顺着气,没有说话,等着她演完这场不情不愿的戏。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自个的婚事有隐情,毕竟婚后不到半年爹爹便被诬谋逆,此等大罪,若不是她嫁进了贤王府,是不可能不受牵连的。
当今朝局,党争不休,唯有以贤王为首的中立派刚正不阿,如一根定海神针般定住了江山社稷,才让朝局稳定,不至于影响百姓福祉。
所以,整个大轩朝,也就是贤王府,能在谋逆这样的大案中护她周全。
但说不通的地方也有很多,譬如这婚事是她对顾明谨见色起意,率先提出来的,再者若父亲这么早就知道自己会遭难,又为何不能用半年保全自己,而是非让她匆匆嫁人?
前世那场谋逆案不到一月便被顾明谨沉冤昭雪,案情简单明了,并非不可避免。
或许……真相远比看到的要棘手。
若真如此,按她原先的打算,恐怕是远远不够了。
“娘子,您才是我的主子。”红棉发泄够了委屈,擦干净泪水,定定看着她,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红唇轻启,便要将那个埋藏两世的真相宣之于口。
可还没等她说出一个字,门外便传来了鸡飞狗跳的吵闹,绿绣不住喊着“世子,这不合适”,也没能阻止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便来到了门外。
熟悉的,两道脚步声。
颜苒胸膛剧烈起伏,脑中空空如也,起身便去拿架子上的长剑。
好你个顾明谨,被戳破阴私后,竟然敢直接带着心上人来闯她的闺房了吗?
她竟不知道,原来张素芫就是那孩子的生母。
他倒是,情深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