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2 / 2)
“好机会。”游山海毫不犹豫地对着树上的鸟儿发出一箭,花蒙和李秀紧跟着发箭,三支箭近乎同时射向鸟儿,呈三角夹击之势,恍如一个为那鸟儿定制的牢笼。
颜苒了然,一支箭难以困住鸟儿,但三支箭却可以,游山海等人合作赢下这局,都算信王府赢得了宝剑。
只要她不与顾明谨合作,顾明谨便很难赢,只要顾明谨不赢,她认输也无妨。
唧!
鸟儿感觉到破空而来的箭,吓得羽毛都竖起来了,本能而迅速地跳到了旁边的树枝上,三支箭先后钉在树上,组成了严丝合缝的三角牢笼,却终究是慢了鸟儿一步。
砰——陆寅面如菜色,碰倒了身边的茶杯。
颜苒看向信王,发现他依旧老神在在的,不见一点慌乱,便知他还有后招。
想来,这也是他亲自参赛的原因。
唧,唧唧,唧唧。
鸟儿很快便忘了方才的危机,快活地在树上跳动,摇头晃脑地,也不知在寻觅些什么。
颜苒去看顾明谨的动作,却见人家直接放下了弓,悠闲地坐在陆寅身边喝茶。
陆寅则将脊背挺得笔直,不住从鼻子里发出哼的声音。
“哦?顾世子这是打算放弃了吗?”信王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笑眯眯地问道。
“时机未到而已。”顾明谨一脸高深地喝着茶。
“哈哈,世子慢些等,本王先行一步了。”信王拿起弓,朝着树干上发了一箭。
箭簇没入树干,震得叶子纷纷而落,那鸟儿一惊,朝下探头探脑。
一段口哨声响起,鸟儿显而易见地快活起来,蹦蹦跳跳地往下,一爪子抓在了箭上。
“此谓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信王满意地放下弓,对着顾明谨和颜苒抱了个拳,“承让。”
嗖地一声,另一发箭钉在了树上,与信王的箭成了一个极小的夹角,将鸟儿紧紧夹住,动弹不得。
“此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明谨放下弓,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信王黑着脸道:“世子可是有什么误会?先一步者为胜,本王已经胜了。”
“王爷难道忘了,您方才说的是‘困’住。”顾明谨看着他:“本世子以为,无法逃脱才叫困。”
“你!”信王怒发冲冠,但也知道自己讨巧的行为站不住脚,最后可能还是得咽下这口气。
铮——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却再次传来箭入树中的声音,众人齐齐擡头看去,倒吸了一口气。
颜苒放下弓,道:“此谓心之所往,所向披靡。”
这一箭恰好射中了前两箭的交点,破了鸟儿的危局,但那鸟儿却没有离去,而是站在颜苒发出的箭上,低头不断啄着什么。
颜苒走了过去,将箭上的什么东西扯下来,放在手心,那鸟儿便跟着跳到她的手心,乖觉地低头啄,丝毫没有在意颜苒合上的手掌,遮住了它自由的天空。
“有一种困境,是心甘情愿。”顾明谨怔然看着,轻弯唇角:“甘拜下风。”
颜苒将鸟儿放回笼子里,将那个东西也放了进去,众人这才看清,困住鸟儿的,是一条虫子。
没让顾明谨赢,信王快意地笑出了声,意识到宝剑还是保不住了,脸上的笑意又立马散了,狠狠剜了一旁傻乐的陆寅一眼。
陆寅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没有注意到自家父王哀怨的眼神,还在自顾自地嘲讽顾明谨:
“顾世子呀,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这长安第一天骄的名号,恐怕要拱手让人了。”
顾明谨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共勉。”
陆寅气的够呛,看到旁边闪闪发光的宝剑,又坏笑了起来,在信王快要杀人的目光中,一把抱起宝剑,从顾明谨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递到了齐南枝手里:
“齐国舅,这对宝剑便赠与国舅府了,这可是顾世子想破脑袋都得不到的,还望您珍视之。”
“多谢世子。”齐南枝接过剑,看向了颜苒,想起了方才她对自己说的话——
“若我赢了宝剑,请家主将剑献还给齐家。”
他眸光微敛,宝剑赠英雄,私心来讲,他希望颜苒得到这对宝剑。
可颜苒告诉他,别忘了来信王府的目的。
他们来信王府,是为了塔上信王这条线,向陛下投诚。
这对于他,对于国舅府忠于他的所有人,都至关重大。
可这是颜苒赢来的宝剑……
“家主?”颜苒在身后唤他,声线虽是服了丸药后的粗粝,他却总能听出一些她特有的温柔。
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教人安心。
他定了定神,捧着宝剑躬身行下一礼,道:“请允许南枝将这对宝剑,赠予一人。”
“赠?赠谁?”陆寅诧异地问他,下意识地看向顾明谨。
若是送给顾明谨,那他这一出可真是个笑话了。
顾明谨擡起眼看向了颜苒,目光晦涩。
信王眯起了眼,似乎体会到了什么,沉声问道:“你想赠给谁?”
“赠给信王爷,您。”齐南枝长身一拜,将宝剑送到信王面前。
信王迅速收了剑,紧紧抱在怀里,才假惺惺地问他:“为何赠本王?”
“王爷一生守护长安,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也是偌大长安城,天子之下,南枝最景仰的人。”齐南枝深深行下一礼,擡起头时,黑曜石般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似乎盛着海一般深的景仰之情。
信王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将剑递给身边的小厮,亲自扶起齐南枝,正色道:
“有国舅爷这句话,本王此生不枉。”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宝剑事小,有国舅爷这个忘年交才是幸甚至哉,还请这边叙话。”
“荣幸之至。”齐南枝弯唇,招呼一声后,同他一起离了这片园子。
颜苒勾唇,却感觉后脊传来一阵凉意,她转过身子,却正对上顾明谨情绪复杂的眸子。
“你辛苦一趟,便是担心我会赢走宝剑?”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淬着冰。
颜苒抿着唇不敢答,对方却毫不留恋地走了,只留下一声轻轻的呢喃:
“你当我又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