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2 / 2）
苏彻下了马，身形有些踉跄，被搀扶着到颜苒面前，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瑶瑶，为父只求见证的婚事，礼一成，为父立马走，好吗？”
颜苒要气笑了，指着他身后的人马质问道：“呵，带着上千兵马，占领了唯一的山道，只为见证我的婚事？”
“若你与你母亲愿意，为父可以带你们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苏彻面露痛色：“朕知晓，你们是被人胁迫的。”
颜苒清澈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毫不犹豫地戳穿了他：“陛下搅扰颜苒的婚事，并非为了尽父亲的责任，只是为了自己的情爱吧。”
他们齐齐看向李清云的方位，却见她早已回了软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苏彻的魂魄恍若丢了一般，面对颜苒时多了几分戾气：“瑶瑶，让朕见你母亲，朕不会伤你们。”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蒙面军队锋芒毕露，相比之下，颜苒这边数百护卫的民兵如同小鸡仔般不堪一击。
他们是祭祀，又不是打仗，又是在自家地盘，未有防备，自是不如苏彻人多。
顾明谨挡在了颜苒身前，对着苏彻怒道：“陛下，您为了一己私欲以武力搅扰苒苒的婚事，试问这与您在长安的所作所为有何区别！”
苏彻噎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颜苒一眼，随即用更为痴狂的眼神盯着那顶软轿，道：
“随你怎么说，朕只想再见她一面，至于瑶瑶，朕欠她的，以后会还。”
“我不是你的瑶瑶。”颜苒的声音和寒冰一样冷：“苏彻，你的女儿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
苏彻的眼里闪过一分痛色：“不论你叫什么，你永远是朕的女儿。”
“不，我不是。”颜苒突然笑了，带着几分与他相像的邪气，从顾明谨身后走出来，冷冷地看着苏彻：
“作为女儿，我不会折辱自己的父亲，但你，不是我的父亲。”
苏彻愣了愣，还未等他明了颜苒话中的深意，便见颜苒轻轻打了个响指，那清脆的响声仿佛有惊天动地的力量，让整座山都为之震动起来，数不清的士兵掀开身上披着的草皮，拿着武器，跑动着围在蒙面军队的马蹄下，然而在四周更高的山上，更多的箭簇闪着森森寒芒，对准了马上这些活靶子，只待颜苒一声令下，便能将他们射成筛子。
“苏彻，我给过你机会，若你对我有一丝父女之情，便不会走到这一步。”颜苒笑得嘲讽：“是你送上门来，大轩皇帝。”
想起什么，她笑了笑，带着几分摄魂夺魄的美：“哈哈，我们都忘了，你已经不是皇帝了，而是……先帝。”
她的最后两个字很轻，却仿佛重锤一般砸在苏彻心上，他白了脸，强撑着重伤的身体运功朝软轿跃去，却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擒住，压着手臂将脸按在地上，他重伤未愈无力反抗，只能不甘地瞪着眼，眼睁睁地看着那轿子被擡起，轻晃着朝远方去。
“啊……啊……清云……清云！”他用沙哑的嗓子叫着，在钳制下不甘地蠕动挣扎，皮肤在粗粝的砂石上蹭破，流了一地血，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依旧挣扎着，泪水和血水糊在一处，狼狈至极。
“真是个痴情的可怜人。”颜苒冷嗤一声，转而看向那群蒙面人：
“留着作甚？滚吧！告诉你们主子，别在我眼皮下耍小动作，若有下次，我颜苒必斩草除根！”
蒙面人朝她抱了个拳，忙掉转马头下山去了，惟恐慢一些颜苒便变了主意，让那些弓箭手取他们的狗命。
“苒苒。”苏彻还在嚎着，顾明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颜苒身形一滞，缓缓转过身来。
“颜苒，你让朕见她一面啊！”苏彻的声音愈发撕心裂肺起来，顾明谨在漫天霞光中看着她，背后是纷乱的马蹄与混乱的人群。
大红喜袍被风吹得猎猎飞扬，他笑了笑，朝她伸出手，温声问她：“我们，还继续吗？”
颜苒有些畏于看他温柔的眼睛，她朝后退了一步，指尖轻碾着衣角：
“已经拜过天地了，便算完婚了。”
他似乎有些错愕，垂下未得到回应的手，很快又笑着点头道：“好，夫人。”
“你先回去等我，母亲有话同我说。”颜苒记挂着李清云的事情，说话有些匆忙。
“他怎么办？”王盛走过来，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苏彻。
颜苒眼神一暗：“把他关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等他疯了之后，着画师绘之天下传阅，再拉着他游街，让他替大轩皇室向冀州百姓赎罪！”
“是！”王盛听得胆寒，连忙哆嗦着应了。
顾明谨眼里划过不忍，几番欲言又止后，只是追上颜苒，抓着她的衣角说了句：
“我等你回来。”
“嗯。”颜苒面色稍霁，吩咐道：“王盛，送夫君回去。”
说罢便匆匆走了，去追李清云的软轿。
“别看了，少主夫人，这边请。”王盛轻笑着来到顾明谨身边，语带轻蔑。
顾明谨自是察觉到了他未加掩饰的敌意，但他并未半分不安，而是坦然地看着对方，眼神清澈如一鉴明镜：
“王兄从前对顾某并无敌意，如今这般，可是有什么缘由？”
王盛一噎，面色僵硬了片刻后，连忙换上了一抹笑：
“害，什么敌意不敌意的，是我这玩笑唐突了世子，该打，该打！”
边说着，还真举起手，蓄力往自己脸上招呼，啪啪两声清脆的响，还留下两道红印。
若是常人，见这般场景，便该觉得难堪了，而顾明谨岂是常人？他将王盛的动作忽略了个透彻，依旧自顾自问道：
“你忠心于颜苒，对我的敌意也必然与她有关，告诉我，颜苒究竟怎么了？”
他的声音沉了沉，一些凌冽的气势倾泻出来，让王盛头皮发麻，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
知道自己露了怯，想到那糟糕的猜测，王盛有些恼羞成怒，大着嗓子吼道：“顾明谨，你少激老子，对她好些，莫惹她生气就是了！”
顾明谨丝毫没被他唬到：“这便是症结所在，顾某现在，不知何事会惹她生气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蛊惑：“还请王兄，明示。”
“不逆着她，要顺着她呀，不然她……”王盛的声音戛然而止，露出见鬼一般的神情：
“顾明谨，你套我话！”
“不然如何？”顾明谨沉了目光，声音冷得发寒，空气里带着些杀意。
“谁知道呢……”王盛躲闪着他的目光。
“王盛，说实话！”顾明谨不再客气了。
“会死……欸，你站住！我猜的，真是猜的！”见顾明谨要冲出去，王盛一个滑铲抱住了他的腿，拼尽全力也不撒手：
“她和她娘说话呢，你这时候去能知道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也要听我的，晚上洞房花烛夜时温柔小意地哄她几句，把人哄好了再问她，还怕她不告诉你？”
“全部，告诉我。”顾明谨收了脚步，将王盛扶了起来。
王盛看着他的眼睛，脑袋有些迷糊，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步。
他的地盘，他被逼供？
他还得求着对方？
得，他认栽！
他闭着眼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对面的顾明谨没有再说一句话，如同一块沉寂的美玉，看着天边壮美的夕阳，背影决然。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王盛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