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钗(2 / 2)
“颜苒失礼,请坐。”颜苒请他入座,亲自为他斟茶。
“贬谪路上奔波数月,这是南枝喝过最好的茶。”齐南枝将那茶一饮而尽,又满怀期待地看着颜苒,似是在等着她倒下一杯。
“南枝,路上受苦了。”颜苒好脾气地为他继续斟茶,几句话间已重新烹了几壶。
他看着她:“不受苦,一想到豫州与冀州毗邻,我便十分欢喜,旁的苦难,便都不那么重了。”
“南枝喜欢冀州?”颜苒装作不懂。
“是,但准确来说,是冀州的人。”他看向她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颜苒哑然失笑:“数月不见,你变了不少。”
齐南枝再次喝完了一壶茶:“这世上唯一不变的,便是所有事、所有人都会改变。”
“这话不错。”颜苒点了点头。
“但还是那句话,我对你的心意,依旧如从前一样。”他突然凑近了她,在桌上放下了一个锦绣布包。
“打开看看吧。”他笑道。
颜苒轻挑柳眉,将那布包打开。
里面装的,一方巾帕,一根凤钗。
巾帕上绣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狼,身形颇具女子的柔韧之美,就像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女。
相比之下,凤钗的样式就显得略为普通,细微处有细细的刮痕,似乎是匆匆二次雕刻过的。
颜苒没有伸手去拿:“都是旧物,不知丢在哪了,南枝从何处寻得的?”
“巾帕是齐宴生前亲自潜入你的旧居找来的,这金钗,则是顾世子走后,贤王托人还回来的,连着我曾经给你的房契地契一起。”他的面上露出几分颓然:
“抱歉,我如今家财尽散,曾经应承你的,都无法再给你了。”
颜苒震惊地看着他,问道:“短短数月,宴兄他……”
“太后怎会让我全身而退,齐宴还有兄弟们的死,是她予我的敲打。”齐南枝扯出一抹苦笑:“不过现在这般,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抱歉,我不知道……”颜苒垂下了头。
“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颜苒,收下它们吧,别让我太难堪,好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些恳求,眼眶不知何时红了,脊背倔强地挺着,定定看她。
颜苒拿起手帕,放在了双腿上:“帕子我收下了,但这凤钗,我不能收,只因它不是曾经那根。”
那日颜苒为躲避顾明谨随意拿起一根凤钗,被他看见后买下,两人在街上对峙一番后,凤钗及一玉簪便被颜苒糊涂送给了齐南枝,事后觉得不妥,便又要了回来。
此间关于顾明谨的细节,颜苒已然记不清了,但却反而对金钗与玉簪的样子历历在目,仔细想来,恐怕从两样东西还回来起,便不是从前那一套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齐南枝从袖子中抽出一根玉簪,簪子上泛着油润的光,一看便是细细珍重之玉,他笑了笑,苦涩道:
“还你那根是假的,这根簪子一直贴身放着,珍之爱之,权当是你予我的信物。”
他将簪子轻轻放在桌上,又拿出一方手绢,将凤钗从头至尾擦拭干净,刻意涂上的伪装被擦去,露出金光熠熠的内里。
“这凤钗是我的随身之物打造,一直想送与你,但我知晓你不会收下,便改了改混在了盒子里,骗你是顾世子买的那根,如此,便也算送给你了。”他红着眼擡起头,惨淡一笑:
“颜苒,我是不是很可笑?”
久违的称呼被提起,颜苒感觉心中抽痛了一下。
她有一种感觉,或者说是一个影子,有个人倔强着,别扭着,将她随手看过的东西买下,然后冷着脸塞进了她的怀里。
他藏起了所有心思,骗了她,更骗了自己,却悄悄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独自品着悲欢。
她问道:“曾经那根呢?”
“被我扔了。”齐南枝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颜苒,那根没有了,只有眼前这根,你只能选它。”
他的语气有些急迫,甚至有些狰狞。
“齐南枝,我不是非得选。”颜苒的语气有点冷了。
“不,你必须选。”齐南枝笑了,有些诡异。
颜苒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她惊恐地睁大双眼,看着齐南枝的脸不断放大,停在她唇前不足一寸处。
他被她眼里的抗拒一刺,没有接着靠近,而是拿起凤钗,插在了她的发髻里。
“这样多美。”他欣赏着她的样子,将凤首玉簪别在了自己的头发里。
“宴先生死了,你同谁一起来的?”颜苒声如寒冰:“齐南枝,你没有这个本事。”
“也是你的故人,亦是位奇人,冀州确实人才济济,我说喜欢冀州的人,是真的,你方才想到何处去了?”齐南枝眼尾弯得戏谑,只见那随从从门后走出来,用易过容的脸冷冷地看着她。
“是你,你果然没死。”颜苒眯了眯眼,用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威胁道:“这可是冀州,凭你二人之力想挟持我离开,是不是太过自信了些?”
那人低眉敛目,神色淡然:“那便要看,我符家势力,还有多少了。”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