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守燕州城！（2 / 2）

颜苒靠着城墙喘气，敌军的血一层一层地淋在她的身上，早就和皮肤枯在了一处，辨不清本来的面容，她的手上拿着一柄长枪——这是从战死的兄弟手上接过来的。这些天她的已然用它杀了无数蛮子，但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她一个人的蛮力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更何况她还受了伤，每动一下都是痛入骨髓的疼。

连孙神医也说，她再打下去，即使不战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颜苒啐出一口血沫子，举枪撂翻了一个蛮子，她很清楚，燕州城内已经弹尽粮绝，她已派出王盛和老将军各带一队人马绕到蛮军侧翼滋扰，待蛮军阵脚自乱之时，她会带着燕州仅剩的所有兄弟一齐杀出去，和蛮军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最后的力量，若败了，蛮军入城，很快就会追上向南迁徙的百姓们。

届时，等待燕州的，只有无尽的杀戮……

但若胜了，蛮军暂避锋芒，百姓便能获得撤退的机会。

这场赌局，是她越俎代庖下的令，也是记在她颜苒名下的。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颜苒这两个字，恐怕要黏在史书上下不来了。

但比起被骂千年万年这样的身后事，她更想守护的，是她身后的这片大好河山。

她一枪横扫斩断敌军的马蹄，又以枪拄地，飞身旋腿，踹倒一片敌军。

紧接着，她使出几个平刺，迅速抹了他们的喉咙。

飞身上了一匹无人的战马，她夹紧马腹，在蛮军中奋力拼杀。

阴毒的暗箭朝她袭来，她旋身躲过，那箭矢射穿了一个蛮子的身体，深深钉入了草地里。

颜苒暗道不好，她应当是被哪个箭术高手盯上了，忙跳下刚抢的战马。

她刚一落地，那马儿便被射了个对穿，发出痛苦的嘶鸣，这也让她判断出了那放箭之人的位置，在马儿倒地之前，仰身从马腹下划过去，右手捡起那精良的箭矢，左手抓起战马身上挂着的弓，张弓搭箭，朝着她猜测的方向，奋力放出一箭。

那箭飞了好几息的时间，久到她以为被躲过了，她的耳朵才捕捉到一声闷哼。

便是这一声，让她彻底确定了对方的位置，一枪结果了马上的蛮子，跳到马上，一面朝着那个方向策马狂奔，一面五箭齐发，狠狠压制住了对方，让他自顾不暇。

号角声响起，这是蛮军撤退的信号，战场内的蛮军迅速回撤，列阵在城墙下百丈之外，与颜苒对峙。

燕州剩余的士兵也聚集在颜苒身边，大部分都是步兵，一齐簇拥着马上的她。

“颜苒，冀州少主，燕州临时统帅，大可汗说，你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一个络腮胡的蛮子骑马走到阵前，用不熟悉的中原话说道——这人正是多尔赫。

颜苒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大军之中，毛毡围成的轿子，眼里含着杀意。

要是能杀了他就好了！

颜苒想着，便看见一个医官打扮的蛮子从轿内端出血水，她心中一喜，难道她方才那箭竟然伤到了大可汗？

难怪突然这么大阵势，要和她说话。

“感谢擡举，但我并不尊敬你们。”她收了万千思绪，眼神极尽轻蔑之色。

多尔赫一愣，眼里闪过阴毒之色，一个蛮子策马来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他听了，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对颜苒道：

“少主真的还要在他城死守？方才传来消息，冀州可是已经降了！”

颜苒牵着缰绳的手一紧，面上却云淡风轻：

“我的人也才告诉我，他们已经在你们的粮草里下好了毒，你们最好一口也别吃。”

多尔赫面上惊疑不定，也很快反应过来颜苒是在虚张声势，他狞笑道：

“我奉劝少主还是好好说话，不要自绝生路。大可汗惜你算个人物，才给你这个归降的机会，只要你肯孝顺可汗，我们能给你的，肯定比轩庭给的要多。少主死守了这么多日，也该好好休息了，何必为了一些虚名，白白葬送生命呢，是不是？”

“哦，我要的东西很贵，怕可汗给不起。”颜苒将枪尖朝下钉进地里，跳下马，摸着马儿走了一圈。

多尔赫看到了希望，连忙道：“什么东西？再名贵的马儿，我们也能为你寻来。”

颜苒淡笑道：“我要的可不是马，而是……”

她的神色猛地一凝，脚不知在哪一踢，弓箭便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她快速张弓，对着敌人一拉。

所有的动作不过半息之间，旁人只看到她的弓背被扯断了，一道箭影如同流星，穿过多尔赫的喉口，在伊炎的轿帘上开了个小洞。

那一瞬时间仿佛停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紧盯着那个轿子。

嘭得一声，是多尔赫的身体倒在了地上，眼睛还圆睁着，从脖子的圆洞处漏出一地血水。

“杀，杀了他们，都杀掉！”轿子中传来伊炎惊怒交加的叫喊，颜苒重重一叹，知晓自己还是失手了，便也高举长枪，大喊了一声“杀！”

两方军队再次撞向彼此，战场上血肉横飞，流血漂橹。

伊炎的轿子仓皇撤走，没过多久，蛮军的队伍开始混乱，号角声吹了一波又一波，颜苒心想当是王盛和老将军的手笔，动作比她料想的要更快，当即也下令，全军出击，去直面那最后一战。

燕州令旗挥出残影，所有将士同心死义，朝着终末的战场，发起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