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1 / 2)
第 62 章
地牢内阴暗潮湿, 这湿气和血腥味混在在一起,叫林沉玉有些喘不过去来,她咳嗽出了声, 到底是有些受不得这劳里的空气。
脑子昏昏涨涨的, 她拍了拍自己脑门,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到底是谁和她过不去?
延平官仓没有粮,这并不是一件很难考证的事情,无论是守仓官兵,还是从梁茹那儿都能得到证实。
所以显而易见, 开仓放粮只是个借口罢了,目的就是要抓她。
仇家吗?延平附近也没有她的熟人, 若说是她得罪过的, 她自信这些日子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林沉玉放空目光, 眼神有些恍惚。
会是萧匪石的人吗?
牢房的门锁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门被人打开了, 来者是个五十多岁穿着官服的人,他笑眯眯的看着坐在稻草里,因大病缠身而有些憔悴的少年, 一丝得意涌上他眼眸。
他开口,语气倨傲:“哟, 小侯爷,我来和您谈笔生意, 如何?”
*
齐平山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从唐老板那儿他得到了个大消息, 今年的三大考居然是萧督公亲自负责,他人已经到了晋安, 住了很多日,很快就要来延平。
所谓三大考, 指的就是对当地官员进行政绩上的考察,以定褒贬,择优者选入京中为官。
这对于地方官来说是难得的大好机会,多少人削破脑袋都要在三大考的时节冒个尖,为的就是争取到进京为官的机会。唯有进京,才算得当官的第一步!
而三大考中,不仅仅有平时的政绩,还有一个尤为关键的一个加分科:荒年救灾
若遇荒年大灾,救百姓于水火者,酌情提拔入京,补缺户部。
齐平山心里想的热络,他盯上的是林沉玉赈灾救济十多万灾民的功劳。有这个功劳加身,他似乎已经看见了户部为自己敞开的大门!
他笑眯眯的看向林沉玉,就好像看见了升职入京的希望:
“小侯爷,本官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和你虚与委蛇。我希望你能将这次赈灾的功劳让给我,我就放您出去,替您包庇了私自开仓的罪愆,如何?”
林沉玉平静开口,声音有些虚弱:
“我本来便无罪,无须您包庇罪愆,我于赈灾也并无功劳,不过提供了些个助缘,是他们自己重新建起的家园,是他们自己战胜的洪涝,功在百姓,业在万民。您如何能夺的走呢?”
齐平山眯着眼:“这就不是小侯爷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您就一句话,让不让!”
林沉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有些涣散,可语气依旧坚毅:“功不在我身,我如何让你?”
齐平山气的咬牙,他连说了三个号字,目光一暗:“来人!给小侯爷上刑!”
“你敢?”
“我如何不敢?您敢这样硬着嘴皮和本官说话,靠的不就是您的身份吗?可如今秦元帅一走,老侯爷也没了,您就是个孤家寡人了呀,本官难道还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吗?”
齐平山冷笑:“侯爷如今犯的乃是私自开仓的砍头大错!即使我将您先斩后奏!皇上也是挑不出错的!”
他面色一狠:“既然侯爷死要面子,不肯让功,来人,给我用刑,关在牢里,直到她点头为止!”
若是秦虹和林景明还在,他断然不敢如此,可如今林家的庇佑树双双倒下,这个小侯爷还不是任他揉圆捏扁?
*
血……
疼……
浑身都在疼,骨头缝里都是疼的,行刑的人是齐平山自己带来的府兵,下手格外的狠毒,林沉玉本就因为大病一场,身上没什么力气,棍棒一加身,她只感觉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
雪白的亵衣上渗出血来,她被人打了十几棍子,重新丢在了牢笼里,锁上了门。
“死了吗?你刚刚下手忒狠了些!”
“没呢……”府兵嘿嘿一笑:“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对侯爷用刑,平时最讨厌这些个高高在上的东西,下手忍不住就重了些。”
林沉玉意识有些涣散,她半躺在稻草上,浑身气力被抽干了一般,她喉咙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咳嗽了几声,血丝溢出来。
有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恍惚看见了自己的爹娘,她知道那一定是自己弥留之际看见的幻觉,因为她爹娘已经离开了。
林沉玉伸出手来,目光呆滞无神的看着血淋淋的手。
修长指尖上渗着血,有一道道惊人的血痂正在凝固着,分明的骨节处皮肉绽开……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她闭上眼,失去爹娘的痛苦她还没走出来,身体的苦痛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甚至有些万念俱灰,自暴自弃的想。
死了也并不坏,爹娘说不定还在奈何桥边等着自己呢……
不能死……她还不能死!她还有哥哥在!她走了哥哥怎么办?
“走水了!”
似乎有人在耳边呐喊,她眯着眼,只感觉眼前火光涌动,可她没有力气挪动自己的身子了,她就这样看着火苗一点点的吞噬到自己面前。
在一片火光里,她忽然看见了一个身影,一个很多年不见的身影。
林沉玉看着来人,忽的笑了。
她轻声道:“萧匪石,如今我什么都没了,爹娘走了,剑也丢了,身子也伤了,你满意了吗?”
她只觉得好笑,看见萧匪石,她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变成这样样子是谁在背后动的手?
萧匪石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林沉玉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在一片火光中抱起了她,悄然离开。
*
延寿十七年,二月二日。延平府县衙地牢走水,海外侯林沉玉时被关押牢内,不幸殒命,尸骨焦黑,躯体弯曲,面目已不可辨。
延平府百姓大恸,哭声三日不绝。十余万人于城外久跪,布衣缟素,为海外侯之死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