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田（2 / 2）

他们见不得太多光，底子已经烂掉了，常年有病。

心疾……澡雪摸摸自己的胸口，他化蛟后心疾好了不少。他读了那么多医书，也算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个疾病，因为肉身太柔弱，而蛟龙的心脏太强。现在他好了不少，但还是偶尔还会犯病。

至于怕高，一只蛟龙是不应该怕高的。他不会怕高了，至少在他们面前。

他来到师傅唐田住的屋子，里面没人，师傅去哪里了？又去他的那个金主那里吧。他一把年纪，还在侍奉人。

澡雪早年的很多东西都是师傅教的，为了保护自己，不择手段，哪怕牺牲自己。他会弹琴，也是师傅教的。

有一门手艺才能活下去。

在得到谢时他们赏识前，师傅对他不算好，直到谢时看中了他，他才给他好脸色。同期还有其他妖蛇，都找到了良人，只有他，孤泠泠的，像个奇葩。

那一日，他在殿外看到一只很可爱的灵兽，是只看着蠢笨蠢笨的小三花狗，没什么战力，纯纯看门的，大概就是比普通的狗活得久一点。

澡雪心情不太好，又得病，出来解闷，看到这只狗，冲他做了好多鬼脸，还调皮地想吓它。这三花灵狗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紧接着他只听一声好听的笑声，似乎笑得很灿烂。

回头是徐蔚风，他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人，但也不知怎么的，也冲他露出了笑容。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后面他就被徐蔚风选中了，师傅为他高兴，说他貌丑还能有此机会。澡雪也挺高兴，谁知结果完全相反。

徐蔚风那个笑容，他一直还记得，笑得非常干净，是打从心底的笑。

只是那一次笑后，之后他也没有看过他笑了。

说到笑，澡雪想，陆逾的笑他也没见过。陆逾跟唐田，完全是两种师父。陆逾是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还教他技艺。他对他的感情要深得多。

想那么多，是因为太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他正想着，只听背后一个声音，“阿雪？”

澡雪转过身，唐田呆愣地看着他，“阿雪……你回来了。”

澡雪道：“我不是澡雪，我叫阿鸾。”

“你就是阿雪！”唐田老泪纵横，上前想要抓住澡雪的胳膊，澡雪手一擡。

“阿雪，师傅错了。你出事后，师傅日日夜夜都在想，为什么那天要这么对你！你是因为相信我，才出的杏林馆啊。阿雪，你没事就好了，回来了就好了。”

澡雪静静地听着，半天才道：“师傅，你说你后悔了，可有什么实际的行动吗？”

“什么？”

“师傅说自己后悔了，没有什么表示吗？更何况，我不是澡雪，但我可以替澡雪来问一问。人，为什么可以表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所有的后悔不过是说说而已。说到底，在你的心上，澡雪都是不太重要的人。”

“阿雪……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唐田颓然地坐在那里，他看到澡雪腰间的御守，“好好好，你已经是杏林医馆的人。阿雪，你真是给我们妖蛇一族长脸！”

澡雪轻笑，“师傅现在在做什么？还是侍奉平靖真人吗？”

“还是老样子，但宗主可怜我，免了我的宗门费用。我不用交灵石了。阿雪，宗主也很想你。他每月都会来这里看我，跟我聊起你。”

这里的宗主就是谢时了，“是吗？”

“是啊，宗主给你立了一座坟，就在这里，我带你去看。”

澡雪不动声色，跟在唐田身后，后山的荒地，满地的桃花，在这桃花林中，有一棵桐花树。

上面没有谁谁谁之墓，只有一首诗，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

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你看，宗主一直记着你，梧子，代表是吾子。这颗树就是宗主给你立的坟，”

澡雪轻笑，这么说，他倒是情深义重了。

什么梧子结千年，明明是天无霜雪，他拿出陆逾送他花朝剑，唰唰唰的三下，把这棵梧桐树砍倒了。

唐田吓得面色惨白，“阿雪！你到底干什么！”

澡雪以陆逾教的一式对转唐田，唐田的脸更白了，“阿雪，你会武了？你别杀我。师傅不想死啊。”他说着就跪下来。

他哭了，哭得很伤心，很怯弱。真是不堪一击，就像过去的自己。虽然现在的自己也没有好一点，但总算有进步了。人，只要有进步，就算好的。

澡雪只觉得可怜。他知道妖蛇一族艰难，都是些可怜人，可怜人会做可恨之事。

他没什么好恨的，可也没什么值得同情。

“师傅，我不会杀你。”

“嗯！”唐田松了一口气。

“你要答应我，从今以后，要站在我这边，为我做事。”

“好，没问题。我本来就一心向着你！那次也是他们逼着我的，我也没办法啊。”唐田说着还擦擦眼泪，“是什么事啊？”

“去查一下，谢寿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有什么弱点。”

“阿雪，你想干什么呀。”

澡雪眸色淡淡，看着倒地上的桐花，

“没干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