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雪月(2 / 2)
“好好好,你背我走。”萧回笑着将他拿来的馒头和肉干,全塞给他,“全吃了吧。”
夜空之下能看到无边无际鎏金的星辰,萧回指着星宿道:“明日无风雪,后日有雪,是狂风骤雪。”
晏昭默了一默,没有怀疑他说的。
质子殿下可是齐监正的高足,通读《星经》,通晓天时,说是神仙下凡都不为过。
次日天既明,晏昭背着萧回继续向北行。
晏昭褪了轻裘,将萧回背负在身后,玄衣耐脏,便是有血色也看不太出来。
萧回还有些推拒的意思,结果确如晏昭所料,他那条伤腿,已经快没有知觉了,拄着拐杖也是个拖累,深一脚浅一脚的。
他几番张口欲言,想说的不过是“你们走吧别管我了”这样的话,大抵知道晏昭不会听,就没能说出口来。
“我承诺了要送你回北地。”
即便是这样冷的荒原上,晏昭的额头还是沁出了汗珠,他说:“萧回,萧吟别,这是齐监正给你取的字,你不要的那个字。”
“如今我还是不想要。”
萧回当初不要这个字就是因为此名不祥,没想到此后经年,还是这个不祥的名字。
“古来言离愁,灞桥杨柳一杯酒,明月下西楼;今我欲为羁旅客,奈何……”
“奈何温玉作顽石。”晏昭微喘咳嗽一声续上他的打油诗。
天都出逃前,晏昭去见过齐行之,齐监正惦记着俗家弟子,想他此一去,“萧回”再无人可取字称名,当初说“吟别”二字与“回”相辅,像极了名谶,故而萧回不要。
齐监正同晏昭说起这回事儿时,颇为忿忿道:“岂有避谶讳而改命者,真乃顽石顽石!”
盖因既吟离愁,便谈不上谶不谶的了。
晏昭适才想起,无论他愿做萧回还是愿做阿木尔,这么大的人了,该有个正经称呼。
“萧吟别,我一诺千金值。”我会送你回去。
“阿昭哥,多谢你,我给你唱个曲儿答谢行不行?”
晏昭就笑,一笑呛了一口风,微微干咳着,听背后人低低吟着小调。
不像朔北苍凉的大调,有几分像南方温软缱绻。
“万里荒野原,千山覆雪顶。
君若雪中月,侬似月下影。
人世有悲欢,见影常随月。
君若风中花,侬似花上尘。
聚散总无常,栉雨涤净土。
相亲相怜长相守,愿做尘影伴君走。”
朝格图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对这一对腻腻歪歪的男人,想说的想问的总也问不出口。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忸怩着,好奇心胜过羞耻感。
萧回念着昨日被小少年骂得擡不起头来,今日不愿去触霉头,未料他会问这样的话。
这一问倒是问住了晏昭和萧回。
他们是什么关系。
晏昭说:“我是他哥哥。”
闻言萧回用力搂紧了晏昭的脖颈,并不是很中意这个回答。
朝格图疑惑,用生疏的话说道:“兄长?阿干?”
晏昭但笑不语,欺负老实人。
无论南梁朔北,哪家长大的兄弟会老老实实叫“哥哥”。
朝格图听着怪异,却没往情哥哥那边想,还轻蔑地说:“我十岁的时候就不让阿干这么背了,还有,你的歌儿唱的不对。”
说罢,他先开了一嗓子。
“万里荒野原,千山覆雪顶。
饮马潇潇处,风吹见蓝溪。
神山庇牛羊,天苍地茫茫。
铁骨男儿征兰时,柔情女儿守月日。
青山朝别暮相见,嘶马且回梦悠悠。
愿见北地无虎狼,流水消磨兵器光。”
……
这首词……萧回真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少年人仗着血脉天生,加之荒野特有的空旷,一首调唱完,清越的嗓音嘹亮回响,不知他是否解曲中真意。
萧回一愣神,叫他曲解成“这个叛徒,这么多年过去了把草原的曲调用来唱那乱糟糟的风花雪月,一定是早就忘了这首歌了!”
“春喜也会这首歌,没有他唱得这么……”
萧回一时无法形容,苍劲、雄浑……还是高亢?
“很明亮。”不同于春喜唱的那般郁闷。
“你知道词中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