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则实之(2 / 2)
虚头巴脑的话不必说那么多,他们各自心知自己的国与民是什么样的,国力如何,还能消耗到几时。
谁弱谁吃亏。
郑从彦走后,齐格勒和大萨满说:“我要亲自去他说的景瑶会经过的林间埋伏。”
大萨满沉吟道:“此人不可信。”
“我知道他不可信。若那林间是诱我入瓮中的计谋,他又何必言辞恳切劝我不要以身犯险呢?两言当有一真,我亲自去埋伏,若真是景瑶通过的路,不妨顺了他的意,杀了景瑶。”
大萨满好似明白了这招苦肉计中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真假难辨。依他之见,当按兵不动,但朔北的境况催促,他实在等不了。
大萨满劝不了索性不再劝,只有听天由命四字。
而郑从彦来时如轻云,去时带着一身血腥气,又如清风鬼魅。
暗夜的鬼魅总是见不得光的,他去的时候拖着伤,人尽皆知的脊杖伤痕,回来的时候又多了一道狼刀的砍伤。
伤痕太明显,郑从彦唯恐走漏风声,只得自己草草处理了伤势。
幸而伤的是左臂,不易看出端倪。
如今万事俱备,三日之后,景瑶夜间行军,带五百骑兵从山间穿行而过。
是日,夜色如墨,月色隐匿,云气被东方吹过来的轻风吹散,半圆半缺的月亮露出真容,照见浮动着霰尘的林间。
北地风大,春雨贵如油,到这时节,天雷惊蛰,虫鸣四起,似有霜寒之光。
齐格勒率军埋伏在小道两旁的山林中,借月色掩映身躯,刚过戌时,就有一队骑兵缓慢走过,为首的却不是景瑶。
“果真是计吗?”
齐格勒蹙眉,心有疑虑,难道景瑶从别的道上奇袭了?
不待齐格勒想明白,那行过的士兵队列末尾赫然是景瑶模样。
她那单月戟冷光在月下映在她的脸庞上,照见她冷峻而凛冽的眉眼。
齐格勒大喜过望,命朔北士卒冲锋,包围住他们,就地斩杀。
而就在齐格勒喊出来的第一声,景瑶那边的骑兵立马变换队列,向前方飞奔起来。
景瑶一人断后,长戟横扫四方,御马跟随南梁士兵飞奔而去。
齐格勒看他们训练有素的队形,暗道不好,他还是中计了。
而此刻,郑从彦率大军在林子另一条出口处接应。
那五百骑兵安然无恙归来,却不见景瑶。
郑从彦的亲信这两日一直在部署此间事务,饶是当时不懂,此时也懂了。
大人叫他们率十余个嘴巴牢靠的人,以火油浇密林,连成火线,就是等着这场风。
充作诱饵的五百将士已经归来,困在林中的只有景瑶与齐格勒所率的朔北蛮人。
“大人,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放跑了齐格勒,悔之晚矣啊!”
郑从彦仍抿唇不言,不许点燃引线。
马蹄声越来越近,追过来的嘶喊声也越来越近。
“大人,再不动手就晚了!”
景瑶的金色长戟的光芒若隐若现,郑从彦松了口气,当即下令点燃火油。
齐格勒高喊: “朔北的勇士们,砍下景瑶头颅者,赏万两金!”
他话音刚落,一阵南风起,密林外围不知为何突然起火了,南风席卷干燥的枯叶,火势蔓延得极快,紧追在他身后。
东方还未有火势袭来,齐格勒咬碎了后槽牙,放弃追景瑶。
火光之中,女将军竖长戟,不顾周围烧焦的羽叶,纷飞的余烬,勒马回转。桃花马长鸣而立,她挽长弓如满月,箭簇如飞,射中了齐格勒的左肩胛。
齐格勒狼目中满是仇恨,却不得不狼狈窜逃。
女将军转身,驾马跃过火光,勒马想郑从彦展颜一笑,眉宇间满是十几岁少女的得意与矜傲。
“我没杀他,有人杀他,但我给你报仇了。”
郑从彦的亲卫还要说什么似的,郑从彦擡手阻拦他,低眉说了句。
“你看,区区一个齐格勒,他的命,怎能及景瑶将军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