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兵败(2 / 2)
郑从彦抓住她言语中笃定的语调,兵法变幻,并无绝对的成败。
“景氏先祖灼墨草原的那一战,是将朔北兵马拦腰截断,包围近处的,腾出手来再去收拾更远的。”
郑从彦:“你是想重现当年?昔年大梁国力强盛,景氏先祖率悍将千余名就杀穿了朔北大军,今时不同往日,士卒无灼墨之勇,精兵良将又太少,如何能做到?”
“能。”
景瑶信誓旦旦,大抵是打过这场毋庸置疑的翻身仗之后,说话的底气更足了。
“朔北善骑射,骑兵一击不死,后续不会断绝。我挑三队人马,于正面冲锋,大军绕两侧,从中贯穿截断朔北骑兵,最前方的人持巨斧砍骑兵马腿,第二队拿镰枪,将骑马的人挑落下来,第三队拿砍刀收割人头。”
“深入朔北腹中截断他们的兵马大军按此里外夹击,外部不求取胜,只要拦着他们增援即可,内部要这三队人马全力收割圈中的蛮人。”
“这是景氏先祖用来对付重甲骑兵的办法。”
郑从彦顺着景瑶的话在沙盘上演练这个阵势,最大的问题是,南梁不一定有这么强悍。
郑从彦没说行与不行,但隐患很大。
“首先围住的骑兵必须确保他们不会杀出包围圈,否则一旦与断开的骑兵连上,我们反而会被他们包围,你有什么把握保证我们的人强于他们?”
郑从彦沉吟片刻,残酷地说道:“若是南梁强于朔北,就不会在边境拉扯这些年,也不必到此时才想起来用这招。”
郑从彦会同意。
景瑶摇摇头道:“不一样,无论是先代那钦大君还是已死的齐格勒,都勇武异常,寻常人杀不死他们,也就杀不掉朔北骑兵的意气。换成根基不稳的那日泰,他善谋而不善武,且悯惜朔北子民,于战场之上,这无疑是将最软弱的地方曝露人前。”
郑从彦叹气,“具体要如何部署?”
景瑶微微一笑,在沙盘上为他演练更详尽的驱敌计策。
一月之期最后一日,景瑶再领一队人马与朔北大军对峙,那日泰虽尚且不得民心,但已隐隐掌控了一部分人。
短短二三日,落魄殿下重掌权柄,不是流民营奋力求生的蛮人了。
他与景瑶对立。早知道那所谓的盟约不如纸坚,没料到,齐格勒刚死,他们就要拔刀相向了。
真是失败的美人计。
冲锋的号角声响起,确如景瑶所谋,她只带了千余骑,正面迎敌,直接对上了朔北所存的精锐骑兵。
她一夫当关,万夫莫挡,鏖战正酣。
而郑从彦在城楼上高举令旗,命大队人马自左右两翼杀过去。
差一点,就能全部包围,歼灭他们!
郑从彦不无遗憾,却不得不说,景瑶对于兵力的估量是对的,他们只有杀灭朔北半数人马的实力。
双手令旗向中间而合,骑兵重逢,杀穿了,举斧头的士卒清扫两侧,镰枪横挑。
那日泰似有所觉,令左右侧兵马包抄中腰敌军,又被景瑶这千余名人拦住了。
“这些人都是灼墨军的最精锐,你在我们军中待的时间太短,想是听那些闲言碎语说我南梁将士多怯懦之辈。”
景瑶冷笑,“此阵熟悉吗?”
那日泰看着后方旗帜,心说可不能再熟悉了。
灼墨之耻,景瑶难道以为他们族人刚愎自用到不会从耻辱中吸取教训吗?
那日泰一声令下,朔北换阵,摆长矛阵,全力攻向包围圈最薄弱处,将刀斧兵的围困打开任一缺口,就不会输。
后方没有一丝空隙给他钻,整个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是在眼前。先祖与齐格勒阿干都曾试验过,这一处能破景氏的方圆阵。
红袍女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也是独木难支,不如别处骑兵于刀斧手配合得好。
那日泰冷静分析这一切,眺望到远处西山霞照耀目,冷铁盔甲映着暖阳色,叫人心中一晃神。
他眸闪过一丝犹豫,有一分觉得这可能是以情义为枷叫他心神摇晃的计,七分认为是故意卖给他的破绽。
遂当机立断,决心以景瑶为突破口,杀出重围。
两马相离百步,景瑶缓缓绽放笑意。
那日泰不解其意。
景瑶不退反而策马迎上,长戟横扫千军,由于她离开重围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那日泰喜出望外,命令朔北骑兵冲出去。
他话音刚落,景瑶的长戟已到了颈前。
其余朔北骑兵持长刀阻拦,伤到了景瑶,却没能阻止她挥下单月戟,收割性命。
那日泰败得太快。他忘了,杀齐格勒要用计是因为齐格勒武力够强,杀他只需一支穿云箭。
只一瞬,包围圈的缺口合上了,景瑶已然到了敌方的中心。
郑从彦蹙眉,心底默默计时,两刻,倘若两刻之后景瑶还不能从朔北骑兵的中心杀回到边缘来,他就要落下令旗,命人救援。
好在,景瑶没有辜负他们。
齐格勒与那日泰接连离世,朔北半数骑兵被包围绞杀,血水浸润了黄土地,褐色的尘土,濡沫潮湿。
朔北兵败,余下士卒逃窜草原故土,将消息带回。
十八部又要重新追逐天狼星与北辰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