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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积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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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从彦俯首,官服的袖遮掩唇角的笑意,似真似假道:“陛下年岁尚轻,便是有些沉疴旧疾,未必不能调养好,微臣以为,立嗣之事不急于一时。”

“郑大人此言差矣,后嗣关乎江山国本,岂能寄希望于‘未必不能’一再拖延?”

郑从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皇族萧氏旁支不堪用,但天都还有个正正经经皇家血脉的尊贵人。”

老顽固怒斥道:“长公主年四十有余,比陛下还大上许多,且闭门不出多年,如何能为后嗣!”

你瞧,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们都不肯主动将关清拎出来遛一遛。

郑从彦也不想主动提关清,绕了个圈子,绕回了长公主和女帝身上。

“长公主虽四十有余,却保养得宜,惹得不少男儿自荐枕席呢!如此还不简单,让王氏挑几个样貌出众的公子给送过去,再生下的孩儿养到陛下跟前,既是陛下血亲,又不违宗法,岂不两全其美?”

“你!无耻之徒!”

这话自然是玩笑,非议皇室,抱养皇嗣这事就算真的要做,也不会于大殿之上诉诸口舌,可唯有九重阶上的女帝笑了。

“郑爱卿是个妙人,长公主是孤的舅母,还是孤的姑母,要是真这么干了,孤怕是无颜面见舅舅。”

至于关清,她也还需再踌躇观望些时日。

她尚年少,不知年与日驰,更不知这高处之位煎人寿数。

王楚溪道:“立嗣之事容后再议,裴爱卿卢爱卿,北阳关传讯,入秋白露时和谈,今年各地的年岁和收成不能出岔子。去岁植桑织布帛,户部进项增了多少,重启军器司用了多少。这笔账不能亏,否则南梁就出不起买马养马的钱了。”

裴谦卢寂相视,心中有数。

晏昭在天都任职时,他们几个看着没什么私交,朝堂上各怀鬼胎,各有艰辛,裴谦和卢寂明哲保身而已。

但裴谦能官居三品尚书,晏昭在中间出了力的。

而晏泽芳的谋算,他们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只是女帝重提,却和晏泽芳的谋划,天差地别。

政令施为,不敢说立竿见影、窥斑知豹,但也要试一试。

裴谦和卢寂不欲往自己身上揽纷争,而为生民所计,在其位需谋其职,所以他们谁也不站。

五月南风起,向北多平原山脉,青麦经几日暴晒,田埂笼上金黄,大麦收割后,黄土急用水,北地多旱情,幸而还有条星桥江。

景珏第二次离天都,上一回父兄事疾,自苦尚不渡,饿殍冻骨亦不入眼中,只觉苍天薄于人,这一次,他不急着往北阳关赶路,入眼的便多了。

五年间,任秦幽二州地方官员的多清贵,像裴尚书卢侍郎都曾做过秦州幽州的知府知州,光是引星桥江流水修建的水渠,大小长短有数十条。

旱情缓解,不敢说黎民不饥不寒,单是路上乞讨的都少了很多。

经年回想,记起南梁倾覆之际,山河染血,怨魂载道,枯骨干髓,残尸败骸……

南梁到底还是得上天庇佑的,景珏想,上天庇佑,不忍见生民为刍狗,不忍这疮痍山河轰然倒塌,才降下了那些了不得的人。

涓流积至沧溟水,十年间,这些人,他的故交、亲长,都曾做力挽狂澜的疾风,扬起南梁腐旧的尘沙。

景珏忍不住扬起唇角,翻身上马,踏歌奔于北阳关。

古阳关煞,东风遣恨,桃花蘸雪。

关清没见着桃花蘸雪,倒见着桃花沾衣襟,可惜景珏来得太晚,已过了桃花的时令。

清荷满塘季,北地又没有池塘,却能赏亭亭莲花的玉姿。

山川下、高岗上,金色的花盛开,莲瓣若舟楫,山谷风中荡着迤逦的冷霜。

景珏一来好似一片艳丽的灿色杀入了这寂寥孤冷的地方。

没有见到妹妹,也没有见到晏昭,反而先见了街巷上滑稽的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摇折扇,醒目拍桌,摇头晃脑抑扬顿挫,一开口原形毕露。

“话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景珏抱剑混在人群中,临到末尾,赏了说书先生一锭银。

关清欣喜若狂,擡眼道:“景二!”

景二公子脸色一下就黑了,多少年过去了,他景珏景良殊,便是叫声“景侍卫”都比景二强!

就这么个二货,景珏都不想承认他是楚姐姐……女帝的表弟。

“你怎么来了?呃……不是奉命来杀我的吧?”

关清多少有些自知之明,虽不多,但聊胜于无。

“谁要杀你!”景珏撇嘴不屑,“女……楚姐姐让我来访亲,我是来见瑶瑶的,她又不是心胸狭窄的小人。”

关清松了口气,登时就笑道:“故知相逢,好啊!”

金莲花开在冰冷而潮湿的土壤里,矜傲狷介,卓尔不群。

北阳关风里掺着铁与沙,花与雪,添一笔情短日长,再染一缕塞上白,成一壶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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