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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谙人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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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闵帝不敬神佛,不畏鬼怪,望星楼与司天监形同虚设,女帝尊神敬鬼,也未见得信鬼神之说。

然南梁望星楼的雪衣飞奴测雨雪很准,楼上的齐行之齐监正,年近鲐背,乃是天德年间,君王亲自迎入天都的。

王楚溪依然不信神鬼之说,对命运之类的邪说,更是将信将疑。

奈何她寻医问过,身上的慢性毒解不开,还有三年寿数。该说萧旭狠毒还是自负,他给了她十年,倘若燕妃的儿子还在世上,堪堪十岁孩童,就一定能接下他南梁的江山吗?

听闻齐行之被天德帝奉为监正是当真看中了他道士仙人,占卜打卦,符纸通天,更有拔生救苦的本事。

《南梁纪要》中记载,“天德年间,江南水患,瘟疫横行,饿殍载道,尸骸遍野,搬山道士入世,救民于水火。帝感念其恩德,召入天都,建望星楼,授司天监正。”

这是齐行之。

天都上了年纪还能活得滋润的老头,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惊天动地的故事传说,王楚溪总归不信符水能救人。

水患瘟疫,年轻道士,拔生救苦,或也不难猜。

符水、沉着几粒米的薄粥,再加上一些山中刨来的药材,救治的是那茫茫苦海中的人心。

王楚溪猜测,神人道士未必是真,齐监正大约曾是个半吊子的医家。

江湖术士何其之多,左右她时日无多,进退维谷,不妨去望星楼问一问命。

九月烟雨碎,梁上燕巢筑,雪衣久不归。

望星楼的梧桐叶接着细细的雨丝,面白无须的青年拢袖看向远处,听着屋中气息微弱的咳嗽声,目光缈缈,不知道在想什么。

“监正大人等的人还会不会来……”

梧桐枝叶摇落,楼阁高台上,天都城一览无余,他看到了列队齐整的车辇。

帝王没有微服,王楚溪要来望星楼也不是秘密。

春喜忙下楼打开门,伏地磕头。

王楚溪皱眉看了眼他,还以为望星楼中只有齐行之,怎么还会有名宫里的太监?

“春喜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想了想,从记忆里寻到了春喜这号人,伺候萧回的太监,萧回逃走时挨了他几刀,差点死了,后来一直留在望星楼,照顾齐行之。

“齐监正身体康健否?”

“回陛下,监正大人年迈,日薄西山矣。”

王楚溪道:“孤去看看。”

不到十月,屋内生了炉子,齐行之披着裘衣大氅,头发花白地半阖双目,整个人躺在藤椅上,前后摇摇晃晃的,喉咙间发出老旧风窗的撕扯声,宛若一枝干枯的藤树。

与窗台上肥胖老黄猫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王楚溪轻手轻脚,默然而立,欲要转身离去,却听老藤树在嘶哑的风声里叹息着说:“陛下来了。”

“龙涎香,恰与君相与。”

王楚溪目含讶然喜色,不曾料到,天底下还有位长者能说出她适合坐帝王之位的话来,旋即一笑,拱手道:“谢齐先生。”

“齐先生神机妙算,当知孤的来意。”

齐行之不答,道:“老朽行将就木,连这楼阁都下不去了。近日春喜带来外头的新鲜事说与老朽听,说是一桩钱粮的贪腐案,吴州朱姓半数或死刑或流放,陛下可否跟老臣讲一讲此案的细微之处?”

“孤命朱家接管此次粮仓中旧粮出粜和新粮入仓的事宜,粜的粮食八文一斤卖出去,买的新粮十文一斤。户部拨款,授朱仰月官职,他竟敢贪墨渎职,账本上稀里糊涂添了几笔,粮仓未动分毫,国库银两全流进了朱家。”

王楚溪仿佛极其沉痛说道。

齐行之哂笑,“陛下,这种话您自己信吗?”

“别说国库银两根本就不足以支撑新旧换粮,更别说朱家人为商,管不了各地官员管着的粮仓。恐怕您是想着,粜旧粮,买新粮,朱家自掏腰包补上差额。而您还命人将朱家补足的新粮十文一斤卖出去,再买八文一斤旧粮。朱家的钱流到了国库,您还以渎职之罪发落了他们。”

“陛下,为人君者切不可以曲代直,此昏君所为!”

王楚溪心情复杂,眸光几番变幻,却不曾否认。

这齐行之难道还真能掐会算不成?否则他从何处得知此事?

但这事说是她做的,也不算是她做的。

“先生当知,天高皇帝远啊!”

这话由王楚溪口中说出才显得分外可笑。

“朱家自掏腰包补足的新粮入粮仓,那守粮仓的官员岂能不眼红?那小吏贪图钱财,监守自盗,换了粮食,抢了朱家的钱,害了人家的命,可不是孤命他们陷害朱家的,您实在冤枉了孤。朱家的钱没有流向国库,孤最多只是放任小吏为祸,已然发落了朱家,便不好为他们正名了,实在担不起昏君之名。”

齐行之沉默以对,洞明世事,深谙人心,工于心计,难怪能坐上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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