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踪而去(1 / 2)
觅踪而去
明心看着丁牧与夏语冰远去的背影,略想了想,便同明静一起往东面方向走去。
一路走了约有四五里路,果然听见刀剑撞击声,再走一段,只见一男一女正挥剑斗在一起。
这两人,若说是真的打斗,出剑又并不凶险;若说是打闹,来往间又十分纠缠互不相让。
明心与明静站在远处看了一阵,见两人完全不出狠手,又一时分不出个胜负,便开口唤道:“萧公子!”
萧奇听见声音扭头来看,手下不由松懈了,女子顺势而上,长剑瞬时架在了萧奇颈中,闪烁寒光。
却见萧奇全然不慌,对着明心摆了摆手,然后对女子道:“华止,我此次定然要去的,你不必再拦我。”
华止似是十分气恼:“下山时你怎样说的?说要带我去留月城买些成亲应用之物,如今怎么自去?”
萧奇理所当然道:“我不如此说,师父怎么会让我出门?”
华止手中剑生生又上去一分:“我二人是一同下山的,如今只我一人回去,你叫我如何同师尊他们交代?”
萧奇道:“你就说我自己跑了就是,有何可交代?”
华止咬住嘴唇,顿了顿,道:“你身体还未全然康复,怎能以身犯险?且我们即将成亲,你难道要为了你那师妹,连亲事也不顾了?难不成,你喜欢萧鹿鸣?”
萧奇收了剑道:“胡说什么?鹿鸣几乎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二人既算兄妹又是好友,如今她身入险境,我怎可置之不理?”
华止手中宝剑宽松了几分,似是松了一口气,却仍倔强道:“她同掌门和莫师弟一起,有何险境不能平?”
萧奇叹口气道:“你不懂。”
华止道:“我有何不懂?你说来便是。”
萧奇看着华止,没有说话。
一阵山风吹过,吹起了华止的裙带,吹动了她的头发,手握长剑衣带飞舞的她,如同超尘的仙子。
萧奇心中一动,道:“华止,咱们就算了罢。你也清楚,我根本配不上你,此番不过是委屈你。韩师兄,俞师兄,他们都合适得多。”
华止道:“可是师尊为我定下的亲事,不是韩师弟也不是俞师弟,偏偏是你。你敢说你从未喜欢过我?你若敢说,我就死心回去退亲。”
萧奇移开眼避开话题道:“你放我走罢,鹿鸣我是一定要帮的。”
华止气恼又浮上脸:“我不管你那许多,只要我在,定然不会让你走。”
萧奇看状况一时走不脱,又叹了口气,好言好语道:“咱们的事先不说了,如今我得逢旧友,你让我先同他们说几句话可好?我保证不会偷跑。”
华止瞥了一眼远远等在一边的明心二人,咽下了口中的话,撤了剑,侧身立在一旁。
萧奇略带愁容缓缓走来道:“明心师父,真是许久不见了。此前听鹿鸣说起过,你一路对他颇多照拂,还未向你道谢。这次你们来留月城,可是有事?”
明心行了一礼道:“萧公子,如今萧姑娘可安好?”
萧奇道:“你是来寻她么?可是不巧,她昨日已出城去了。只是……你寻她做什么?”
明心垂了头道:“我有话要问一问她。”
萧奇点了点头,好似想到了什么,凑到明心跟前低声道:“你要去寻她么?”
明心也点了点头。
萧奇偷看华止一眼,见她正背朝这边,便扯了明心袍袖又走远一些才低声道:“昨日里,我们袁掌门带了鹿鸣和莫子言,往神州东北方向石林而去,目的便是石林中的天降之物。鹿鸣她……如今境况不太妙,师父又不准我出门,有你去寻她,我可放心许多。”
他又往明心身边挤了挤,偷偷塞在明心手中一颗圆溜溜的东西,声音愈发低了:“我们相处许久,你的为人,最是可靠。这里面,藏有鹿鸣的一魄,是我费尽心思从师父那里偷出来的,你寻见了鹿鸣,将此物交还给她。”
他又偷瞥华止一眼,几乎是在耳语了:“告诉鹿鸣,若有机会,逃远一些,不要再回来。剩余那一魂,我早晚会寻到机会拿回给她。”
华止转过身来,看了二人一眼。
萧奇哈哈笑了几声道:“明心师父,如今城门已关,你们今日是入不得城了。咱们也絮过了话,就不耽误你们行路了。再会!”
说着他一面行礼一面低声道:“速去速去!”
明心回了一礼,领了明静往东北方而行。
走了一段,明心对明静道:“你留在此处等我罢。”
明静道:“我要同你一起去。”
明心道:“你一路带着小银蛇,多有不便,我一人上路更快些。你留在此处帮我打探消息,也免我二人再走弯路。”
明静想了想道:“好,那我就去城外的普光寺暂住,帮师兄打探消息。若师兄回来,莫忘了先去寻我。“
明心点点头,摸了摸明静的脑袋,回身便走了。
自打他决意还俗下山后,渐觉法力有所消减,身心疲弱,他明白这是他心有杂念不再一心向佛的后果,他也甘愿承受。
虽说两人同行把握大些,但是明静年幼,此去凶险,他不想明静以身犯险。
不论萧鹿鸣去向哪里,他是定要护她平安的,哪怕如今只能勉力一试。
至于那颗贮存鹿鸣一魄的玉莲子,只要他在,就定要好好交到她手中的。
明心独自一人,向着东北方向一连赶路几日,除了零星见过几个村庄外,一路颇为平顺。
这日他正走间,隐隐看到草丛中有什么闪闪发亮。
他走上前去,拨开草丛,却见是一个银色蟒纹小口袋掉落其间,袋子被风吹动,蟒纹便粼粼反射一点日光。
明心捡起袋子放在掌心,只觉十分眼熟。
当日他曾在一条金色巨蟒处得来过这样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萧鹿鸣一缕头发。
后来在福来客栈时,鹿鸣却又问他要去,将头发抵给了客栈以做住宿。
这蟒纹袋子,不知后来还在不在萧鹿鸣身上。
明心打开袋子来,只见袋内装了两片银杏叶子。
叶子已经干枯,淡淡的金色纹路十分好看。
回想一路走来,明心确信月华山周遭并无这种银杏树。
这叶子,莫不是弘法寺那棵大树上的?
明心叹了口气。
他将袋子揣入怀中,重新上路了。
他日夜兼程赶路近一月,其间只吃过少许野果,喝过一些山泉水,却全然不曾看见萧鹿鸣三人的影子,只有偶尔见过的折断的大片树枝,烤过鱼和野兔的熄灭火堆,告诉着他前面曾经有人来过。
这日,他照旧在一条似乎有人烤过鱼的溪水边略略停留,寻找留下的蛛丝马迹。
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缓缓爬到他的面前来,停住了,仰了头看他。
他看过去,只见乌龟背壳上斑斑驳驳,好像不止有花纹。
他走上前,拿起那只乌龟细看,龟壳上歪歪斜斜,似是有人用刀胡乱刻了一个“明”字。
字迹尚十分鲜明,应该刻的时间并不久。
又行半日,在他脚下一片平整干净的土地上,白色的小石子被整整齐齐摆成一个“心”字。
石子俱深嵌在泥土中,上面已经落了许多灰尘。
明,心,是他么?还是巧合?
他在白色的“心”字前站立许久,风吹动树叶,影子在他脸上晃动,看不清他面上表情。
又行月余。
一路几乎不见人烟,虽说平顺,明心心中却愈发焦急了。
他每日里只睡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全部用来赶路,至多疲累时停下饮几口清水。
饶是这般,仍是无法追赶上萧鹿鸣三人。
便连路上可寻的痕迹,也愈来愈少了。
再过一月,路上已尽是嶙峋的乱石了。
明心望着远处石林中溢出的冲天妖气,知道自己终于到了神州东北的边际。
所谓石林,便是以石为林,姿态各异的巨石巍巍耸立,形成连绵不断的山脉一般的地形。
卷地的狂风滚烫地打在人脸上,石林的孔洞如同洞箫一般被风吹出各种呜咽的声响,令人闻之心悸。
一片残破的衣角被狂风裹挟着,从明心头顶飞过。
他更无一丝犹疑,径直向石林走了进去。
待到真正踏上这片石林,明心心中更是一沉。
石林中的妖气是自地面散发的,来自四面八方的,蒸腾在空气中叫人避无可避。
滚烫浓腥的气息包裹着他身周,似呜咽中又夹杂尖叫的声响撩得人心绪难宁。
明心摒除杂念,专心爬上古怪嶙峋的巨石,尽量避开幽深灼热的孔洞,在烫脚的石山中寻路。
走不多时,明心停住脚擡起手来,尝试凝聚出一支破魔剑。
却果然,连个剑的影子都难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