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130(2 / 2)
燕妮问:“你恨不恨她?”
“恨?”阮益明擡起眼,黑亮瞳仁里仍然蒙一层水壳,明亮如新,“我从来不恨她,从我第一次在圣玛利亚艺术学院门口见到她我就不可能恨她。”
圣玛利亚艺术学院位于半山,对燕妮而言陌生遥远,似乎在天边云端缥缈圣洁的世外之地,远得高不可攀的地方,远得无法想象。
大约这世上有另外一种女孩子,从小与燕妮过着相反生活,就如同十八岁之前的徐应子。她们清丽脱俗,艳丽丰硕,生活再几近完美的童话世界,床头摆放着水晶钢笔,陈列柜上摆满粉红色芭比娃娃,住在靠山傍海的屋子里,睡在蕾丝镶边的床单上,为男同学偶然一次的错过而彻夜痛哭,享受着单调无聊却平稳富庶的生活,直到永久。
而燕妮什么都没有,她想要的一切必须靠“出卖”去争取。
于是徐应子在燕妮心中愈发成谜,她急迫地懊恼地想要去探寻徐应子的人生。
她又问:“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告诉她?”
“谁?”酒精伤脑,阮益明一日蠢过一日。
“徐应子,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同她说?”
阮益明想了想,张一张嘴,又停顿,隔了五分钟才开口,“我只想知道……只想知道她后不后悔…………”
真是蠢问题,不后悔怎么会逃?
不必问徐应子本人,燕妮就可以替她回答。
但看阮益明满脸落寞,灯影下竟然形容枯槁,她忽然间理解了“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诗。
阮益明有过那么多女人,讲起来最锥心刺骨的竟然仍是二十年前那一个。
不过……锥心刺骨值个几斤几两?够不够换一条东星斑?
燕妮点点头,不知是答应去问,还是在肯定阮益明的款款深情,总之她转过身便走,对待亲生父亲也如同一柄秋后的扇子,毫无感觉。
回到房间,躺到床上,燕妮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徐应子的轮廓,徐应子的长发、徐应子的画笔、还有徐应子的笑,一帧一帧闪过眼眸,伴随她的好奇心,渐渐入梦。
日子照旧向前滚,陆震坤忙于“公务”,鲜少回家,燕妮大多数时候独自住在榕树湾,也乐得清净。
暴风雨来临之前,大家各自找到自得其乐的生活方式,亦算难得。
只是该来的终归要来。
这一日燕妮接到自称“敏芝”的同学来电,等她拿起听筒,对面却传来阿梅的声音,“明晚七点,老地方等,不要带行李。”
“知道了,难得有同学邀请我参加生日会,我怎么能不去?天文台挂八号风球我都准时到。”
挂断电话,她回望身后,房间空空,榕树湾的每一片叶其实都不属于她。
另一边,虔诚伟岸的陆牧师还在台上宣讲天父的仁慈与神迹,在教众的一片欢呼与掌声当中,阿忠默默走上台,低声在陆牧师身边耳语。
牧师一瞬间脸色骤变,阴沉骇人,吓得台下的小男孩以为天使变魔鬼,呜哇一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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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背痛了两天,没办法坐直,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