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老宋郎（2 / 2）

“宝生，你怎么搞的，怎么得罪客人了真是，你看看这桌子玻璃都碎了...还好我叫小七去哄住了他，不然这些可都得让你赔啦...”钱老板收拾着残局，又看了看一脸憔悴的宝生然后道：“不然你今天先回去吧，我让那顾三爷过两天再来看你，你这样脸肿着也不好看啊...”宝生刚想答应却听包房外传来一男声深沉道：“欸，什么过两天，我顾某人再过两天就要去香港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今天最后一天必须来看看我从前的心头好...”来人正是顾三爷，原来他已经到了。“哎呦，宝生，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模样，真是看得让人心疼呐~”顾三爷一进门就做出关心状，但宝生只觉得那是对方在故意讽刺自己当初没有投靠他这个大佬以至于今天沦落到出卖色相还要挨打的地步。“宝生...”梁师兄轻唤了一声，宝生这时才发现原来跟着顾三爷一起来的除了当上了五姨太的梁荣师兄还有四姨太黄莺以及神情有些呆滞的三姨太卢曼琴。

看得出顾三爷这几年混得还是不错，并没有受各种局势动荡和经济危机的牵连，依然能带着他的几房姨太来此大手笔消费。

宝生本以为顾三爷会刁难自己让其演绎节目单上最艳俗不堪的内容，却没想到他最后却只点了一曲宝生当年和梁荣一同演绎的戏曲《追鱼》里的选段。演毕，顾三爷感叹道：“我还是最喜欢你演的那种什么蛇精啊，蚌壳精啊之类的...唉，只可惜以后怕是看不到了...”说罢竟掏出一根金条交给宝生道：“宝生，讲真，我也敬你是条汉子...你这些年的事情我顾某人也不是不知道，你为了能养家糊口也吃了不少苦啊~”

顾三爷拉着宝生的手絮絮叨叨一番，说得宝生心里竟也有些酸楚，他叹道：“承蒙顾三爷厚爱，每次惠顾都赏赐颇多，我宋宝生若真是个女子或许就从了你了...但这珠钗还请收回，我怕这会打扰到我娘子，她上回可被你那三姨太给吓到了...”“也罢，收回就收回吧，其实给六姨太戴也是别有一番风韵呢...”“六姨太？？？”宝生震惊道，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花心的顾三爷后来竟还有纳新妾，正愣神的时候顾三爷却把六姨太唤了进来，宝生看着眼前这个叫姚菲菲的妙龄女子突然觉得有些面熟，没错，这不就是女版的自己吗？！看来这个花心的顾三爷对自己女子扮相时的那种类型还真是执着啊。“不是...那什么，现在不是已经有新规定说不允许纳妾了么？你怎么还敢...？！”宝生好奇道，顾三爷则哈哈一笑回答道：“可不是么，所以我只能带着一家娘子都搬去香港啊...”

这一别之后宝生的生活仍然如往日那般在酒吧和家宅中来来回回，到了这年年底，经济并没有发生如他设想中那样的大崩盘，申城的物价也最终没有明显的大起伏，坊间都在流传说这次奸商还有反动派的阴谋都被彻底破灭了，但见惯了潮起潮落的宝生却依旧不敢即刻辞去欢场中的工作，他还是担心这世道会否再有什么变数。

不过再后来的事情是宝生也没有料到的，时隔一年多的1951年，这年年初已经快奔三的宋宝生无奈的发现来光顾自己的客人似乎已经开始有所减少，即便如此，钱老板和一众同僚依然对他赞叹有加，都说他虽已不再青春年少却还能驻颜有术并以“半老徐娘”般的姿态立足烟花之地如此之久，这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