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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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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又不是没试过,但就是很可怕。】

【对不起,我是废物呜呜呜,我就是不想从舒适区走出来。】

【啊啊,刚才不该把瓜果都给薛忱的,这样我就能把头埋进去了。】

“她东西都在屋里,当然得在那待着。”薛忱微笑着,温声回应。

大叔微愣,想了想:“哦,说的也有道理。”

“您还有事要忙吧?”薛忱笑意不减半分,“您先忙吧,我们下回再去叨扰您。”

“行。”大叔爽朗一笑,扛着锄头走远。

昭瓷松口气,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额头在这时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力度不大,连点红印都没留。

她捂住前额,震惊擡眸,用眼神询问大反派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昭瓷。”薛忱收回弹她脑门的手,平静淡然道,“谁要让你不舒服了,你就把他脑袋拧掉。”

昭瓷:“……?”

这发言确实很反派——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昭瓷震惊,又不知道怎么回,只能讷讷地应声。

然后才听少年笑吟吟地道:“让你多说话,和让别人少说话是一个效果。怎样都可以的,不用责备自己。”

/

过了三日,昭瓷依旧足不出户。

她成天在屋里捣鼓花花草草,孢子长成的植物已经快被分离出成分了。

薛忱又不知去哪了,昭瓷已经见惯不怪。

瞅眼窗沿边和石罂花排排坐的黑鸟,她低下头,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除了那日的大叔总时不时给她送吃的玩的,基本没人找她。

似乎从某时刻起,碧霞村的村民就不大扯她闲聊了,昭瓷也乐得清闲。

突然间,杂乱迅疾的脚步响起,伴着惊慌失措的交谈。

“青云宗的医修还在吧?快去找!”

“庞叔不是才好,怎么就……命不好啊。”

“别说了,救人要紧,赶紧的。”

庞叔。

昭瓷晃了下神,那大叔也姓庞。

稍一犹豫,她还是收好东西,抓着石罂花往外走。

开门时,昭瓷特地小心翼翼左右观察,确认没有很多陌生人,这才快步穿廊而过。

村门口聚了一众人。

昭瓷到的时候,黄衣服的医修已经冲到前线。

她立在人群边缘,踮起脚,透过人群的缝隙,瞳孔剧缩。

瘫在地上的那大叔,正是这几日都来找她的那位。此刻面无血色,胸膛是个拳头大小的血色窟窿,头顶还有团团黑气往外冒。

人群退后,有人叹着气道:“都是他那不着调的爹,总说不周山里有什么东西,害他一直往那跑。”

“但平日大家都没少去不周山采矿,庞叔怎的就搞成这样了呢?”

“还不是那灾星。我早劝他少和谷雨走近,那孩子天生不详。他不信,怜她们孤儿寡母的,结果……”旁边的人叹气,不再往下说。

昭瓷抿抿唇,想出声辩驳,嗫嚅半天又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候,她格外讨厌自己的性格。换做任何人,就算是大反派,估计都敢在这时候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但她真的做不到。

医修各个神情凝重,黄色的亮光团团往庞叔身上砸去,却不见半点好转。

庞叔的面色愈发苍白,窟窿还在往外大滩大滩地流血,几乎瞧不到腹部的起伏。

“不行,根本止不住!”年纪稍长的医修额头急出汗滴,目光环视四周,见到昭瓷时突然目光骤亮,“对,你们药修不是也有止血药什么的吗?快来试试。”

昭瓷原先就有这想法,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这么一说便立刻走过去。

细白的粉末倒上去,血只停了刹那,又继续喷涌而出。

医修叹气,倒也不惊讶:“果然。”

“他这是被魔气感染,又受这样的伤,没救了。”另位医修叹气道。

“可以让我试试嘛?”昭瓷小心翼翼地问道。

医修一愣,让开位置,是种无所谓的态度:“行啊,但失败了也不要难过。”

昭瓷点点头。

庞叔在这时陡然睁眼,双目漆黑,看不得眼白。

他“嗷呜”着张大嘴袭来,唇边生出獠牙,可怖异常。

昭瓷眼疾手快以藤蔓缚住,藤蔓开花的刹那,庞叔双目一翻,徐徐晕了过去。

她松口气,解开身侧的芥子囊,掏出许多瓶瓶罐罐,藤蔓依旧警惕地绑住庞叔。

之前薛忱也是魔气入体,她又刚巧见过,回来就在想有没有办法净化。

但这还是第一回 试,有没有效很难说。④

她将各种药粉混着倒下去,全然不计成本。

临近的医修原还没当回事,突然间瞳孔剧缩。

庞叔那血窟窿当真止了血,头顶黑气也变淡不少。

倏忽间,金光大作。

黑鸟陡然从枝干腾起,依旧晚了一步。

嗙!

一张金黄色的符纸贴在庞叔身上,猛然炸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在昭瓷脸上。

她迟缓地擡手,盯着指尖的血红发呆。

“宋师兄,你这……”身边的医修同样愕然,却又说不出指责的话。

爆鸣声过后,昭瓷怀里一轻,无数灰白的粉尘坠落在地,有的随风飘散。

“师妹,知道你心善。”宋鸣那疏离态度维持不了两日,又恢复原状。

他望向昭瓷,背着手指责道:“但你做这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大家呢?万一他暴起,不是要伤害所有人吗?”

身侧的村民虽然没有说话,瞧神情应当是赞同的。

那些医修也是考虑到这点,便没出声责备他此等行径。

昭瓷看着手上的鲜血,浑身发抖,深吸口气才道:“我当时已经控制住他了,魔气也有所抑制。”

“如果不是你出手,他会好起来的。”她尽量让声线平稳,一字一顿道,“是你杀死了他。”

“师妹你是在指责我?我保护了大家。”宋鸣难以置信,笑着摇头,“师妹你被吓傻了,我先送你回去罢。”

昭瓷躲开他伸来的手,将灰烬同土壤笼络在掌心。

“不用你管。”她冷冰冰道,深吸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离我远点。”

直到夕阳西沉,四周灰蒙一片,昭瓷还没走。

她将散落的骨灰统统收起来,用手搭起坟墓,从芥子囊里取出束小白花,放在了碑前。

昭瓷没有哭,甚至也没怎么难过,就跪坐在那走着神。

庞叔的爹娘都逝世了,他是一个人住,那他的羊羔谁养呢?听说庞叔还教隔壁村的孩童武艺,那他的课会由谁带?

昭瓷想了好多好多,把自己想得精疲力竭了,这才准备回去。

但跪久了,起身时她四肢绵绵软软,就要往地上跪。

腰间有股力骤然托住她,隔着薄薄的衣裳,是冬日冰块般的温度。

“好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少年不满的声音响起。

他将她微松的系带扯紧,等昭瓷站稳后,才松开手。

少年一身玄衣,饕餮纹又归于肩部,不再泛着诡异的光。

许是沾上了夜间的寒意,他指尖的温度比平日都低。眉眼冷冽异常,只有那颗泪痣,依旧红艳妖冶。

“出来散步。”昭瓷错开视线,平静道。

内心如出一辙的空白。

薛忱直觉有事发生。

盯着她好半晌,薛忱抿抿唇,到底什么也没问:“回去吗?我送你。”

昭瓷目光不着痕迹落在那被夜色吞没的墓碑上,点头。

一路上昭瓷都没怎么说话,内心也很安静。

终于回屋了,她飞速拉开门,冲了半步又回头,轻

声道:“晚安。”

/

深更露重,薛忱单手支着脑袋,坐在窗前,目光落在远处从没熄灭的灯火,微微蹙眉。

“今天下午怎么了?”他侧首,问那只又变成白色的鸟。

白鸟知道薛忱在问谁,思索后,言简意赅:“她今天救人,差点救成的时候,人被宋鸣杀了——他动手太突然,我没拦住。”

话音刚落,白鸟突然眼前一花。

回神时,屋内已然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昭瓷蹲在角落,一根根地揪着丛枯草。

室内烛火跳动,独独没将那角地方照亮。

这几个时辰以来,昭瓷就没干过别的事。

她将枯草一截截地掐断丢在地上,又再捡起来,一点点地拼好,然后打散,如此不厌其烦地反复。

薛忱就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静静看了有段时间,她都没有发现。

借着明灭不定的烛火,那只布着深深浅浅红痕的纤手暴露在他视线之内。

明显是掐出来的印子。

偏偏做这事的人,还一无所觉地继续着。

薛忱抿抿唇,又等段时间,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猛地起身,椅子脚在地上发出尖锐的摩攃声。

昭瓷一惊,猝不及防地被拽了起来。

恍惚间,紧缩的五指就被一点点地蛮横打开。

清冷好闻的气味环绕身侧。

短暂地令她回神。

“昭瓷。”薛忱蹙着眉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扯开:“你真的没有痛觉吗?”

昭瓷抿了抿唇,没有应声,面无表情地想将手抽离。

可攥着她手的那股力气,明显比她大得多。

试过几次,昭瓷只好颓然放弃,扬起下颌平静同他对视。

薛忱捏着治疗术,消去她手上那些掐出来的伤痕。

半晌后,他轻声道:“这事不怪你的。”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说,姑娘家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怎么就不怪我了?如果当时我早点注意到宋鸣的动作,或是跟着庞叔一起去,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昭瓷微微仰起脸,克制着不掉眼泪,嗓音哽咽。

“明明今早他还说让我去他家里看羊羔,前日叫我多说话,昨日给我送了李子,怎么……怎么就当着我的面化成灰烬了呢。”昭瓷已经有很明显的哭腔。

等出了秘境,他非得将宋鸣头拧掉,新账旧账一起算。

这次,可别想再倚仗天道了。

薛忱眸色冰冷。

“不要责备自己。”他轻飘飘地开口,将姑娘家被晚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温声道,“该自责的人没自责,该忏悔的人没忏悔,罪魁祸首逍遥在外。你还有好多事要做。”

“别哭,好不好?”他轻声问。

昭瓷一吸鼻子,眼睛还有些红彤。

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莫名其妙上来点倔劲,仰着脸道:“不好。”

【丢人,好丢人,我竟然当着别人的面哭了。】

【他要是一直记得怎么办啊啊啊?光是想想,我就要用脚趾抠出兵马俑军队了。】

【想亖,真的想亖,世界毁灭吧。】

“那,”薛忱顿了顿,难得有些不知所措,顺着她的意思道,“你哭罢。”

“我会忘记的。”他声音放得格外轻。

昭瓷转过身,没接他的帕子,自己用衣袖发狠地擦脸。

这样擦,脸得擦破吧?

薛忱抿抿唇,却什么也没说。

好半晌,昭瓷才又转回来,乌黑的双眸紧紧盯着他,脸被擦得通红一片。

“你又乱进我房间。”她不满地望向他,轻声指责,“不礼貌的。”

不哭了。

薛忱微弯眉眼,认真保证:“好,我下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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