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芳罐头厂(2 / 2)
朦胧如纱的月光照回小院,宿舍区恢复静谧。
虽然刚度过第一晚,但每个人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看着地上被树根缚成蛹状的同伴,高茴问:“他们怎么办?”
任芊:“留在这里。”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姜银砚周身分外地冷,一双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闻川,我想回屋休息了。”
霍闻川脱掉自己的工装外套,披在姜银砚身上,“大家也都回屋吧。”
傅平湘蹲在蒲耀旁边,他一时不能接受熟识之人的死亡,心里难受至极。
张晴和走到傅平湘面前,“如果哪天我死了,以后每年的清明节,带一瓶香水来我坟前,洒给我。我不喜欢味道太浓的,要淡雅一点,记住了吗?”
傅平湘“噌”地一下站起,“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赶紧给我呸呸呸。”
张晴和:“呸。”
傅平湘像个负责任的监督员,“再呸两下。”
张晴和:“呸呸。”
傅平湘吸吸被冻红的鼻子,呵气搓手,“夜里真冷,快回去了。”
几个人纷纷散去。
212,姜银砚和霍闻川躺在床里。
从进屋后,姜银砚就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阿砚,”霍闻川忽而问:“你知道扶桑花吗?”
姜银砚:“不知道。”
霍闻川娓娓而言:“扶桑花,也叫朝开暮落花。清晨盛开,傍晚凋败,是属于它的自然规律。人生的不确定性,则是属于我们的自然规律。未来我们还将遇到诸多不可掌控的事,也许是死亡,也许是新生。但不管是什么,坦然接受命运的赠取。”
姜银砚突然转过头,鬼使神差地问霍闻川:“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可以,一直到我生命的尽头。”霍闻川回应得不带一丝犹豫。
隔日,清晨六点半,一声惊恐的喊叫唤醒熟睡中的人们。
好几个人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冲出门,他们看到一单元113外面,任芊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任芊,出什么事了?”傅平湘一边问,一边朝一单元跑。
其他两个房间的人也大步流星地往过赶。
任芊抓住傅平湘的衣服,吓得面无人色,“蒲耀……蒲耀在屋里。”
“蒲哥?”一听是蒲耀,傅平湘什么都来不及想,一头扎进屋里,竟看到床上躺着一具干尸。
他扭头就往外奔。
后几步赶到的人本想问傅平湘屋里的情况,却见他脸色非常难看,便没问他,直接冲进屋里。
才看一眼,高茴“啊”地一下搂住张晴和的脖子。
高茴看着娇小,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张晴和被她勒得快要断气。
“害怕就出去。”张晴和猛地扯开高茴的手臂,把她朝门口搡。
“好,好。”高茴逃也似的离开屋子。
看到床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姜银砚不由得感叹,在迷案之地,最是生死无常。
尽管猜到冯禄寿和唐浪的尸身多半也和蒲耀一样,但姜银砚还是想亲眼证实,便对霍闻川说:“闻川,我想去107看看。”
两人一起来到四单元的107外,房门呈虚掩状,霍闻川一推即开。
107房间的床上躺着两具干尸,根据身高可以判断出躺在里面的是冯禄寿,外面的是唐浪。
霍闻川走近干尸,俯身,用指头去触碰唐浪干瘪如枯枝的手,皮肉已经完全失去弹性,“他们的血全部被树根吸干,一滴不剩。”
姜银砚也走近床边,观察尸身状况,只是不敢像霍闻川那样去触摸,“死亡原因是这个吗?”
“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在未经技术验证,或是亲眼所见的情况下,霍闻川的论断性言语一向会有所保留,但百分之九十九已经算是确定。
被活活吸干周身血液而死,痛苦程度难以想象。
带上107的门,两人又返回一单元。
高茴已经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来,但短时间内却不敢再目睹一次那样的景象,看到姜银砚和霍闻川回来,快步走上前问:“冯叔和唐哥是不是也?”
“嗯。”姜银砚语气轻得像一片飞羽,瞥眼看到任芊脸上惊惧未退,不必问也猜到她极有可能和蒲耀的尸身在床上躺了一晚,清晨天亮时才发现。
“任芊,你还好吗?”姜银砚很担心任芊的心理状况。
任芊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要去跟王秀芬说,让她给我换一间屋,我不能住这间了。”
姜银砚掌住任芊的肩膀,“好,等下我们和你一起去找王秀芬。”
刚说到王秀芬,她人就笑容满面地走进小院,“各位同志,早!”
任芊一个箭步奔过去,紧握住王秀芬的手腕,“同志,同志,我要换一间屋。”
王秀芬不问她为什么换屋,只是说:“哎哟,没有其他空屋了。”
“怎么可能没有空屋?”任芊指向那些没人住的房间,“那些屋子不都空着吗?”
王秀芬:“那些都是别人的屋子,你不能住。”
“明明没有人……”任芊本能地想要反驳王秀芬,转念又怕激怒她,旋即改成恳求的语气:“求你了,给我换一间行吗?随便哪个屋,没有床的我也能住。”
王秀芬皱眉蹙眼地说:“同志,不是我不想给你换,是真的没有空屋了嘛。”
任芊指向身旁的同伴,“我能不能和他们挤一间?”
王秀芬矢口否决:“不行,一个屋只睡得下两个人。”
见软的不行,任芊索性把态度放强硬,“我不能再住113,你今天必须另外给我安排一个屋。”
王秀芬被纠缠得又气又无奈,“咱们都是同志,你别为难我嘛。”
王秀芬的态度很明确,不管任芊用软的还是硬的,王秀芬都不可能另外给她安排一间屋,但任芊却不甘罢休,她扣着王秀芬的手腕不松,大有跟王秀芬耗到底之势。
姜银砚把任芊拉到一旁,耳语劝说:“没用的,王秀芬是npc,她充其量只能算是执行者。”
“可是……我……我不想和尸体住一个屋。”任芊已经不是新人,姜银砚说的这个道理她当然懂,但一想到夜里可能要独自一人面对一具干尸,即使那人曾是与她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伴,她也忍不住胆寒。
姜银砚能够理解任芊的恐惧,思来想去,她提议道:“如果天黑之前蒲耀的尸身还在屋里,或许我们可以暂时把他移到冯叔和唐浪的屋里安放。”
“不能换房间,也就只有这样了。”任芊垂头丧气地接纳姜银砚提出的解决办法。
“王秀芬同志,你过来找我们,是要给我们分派工作吗?”姜银砚在劝说任芊时,霍闻川便出言转移王秀芬的注意力。
刚好霍闻川询中王秀芬大早来此的任务,她恼气不耐的表情才稍稍转霁,“昨天厂里运回来一批新鲜水果,你们的工作就是给水果剥皮去籽。七点五十到一号厂房来找我,我再给你们具体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