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芳罐头厂(2 / 2)
霍闻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傅平湘熟练地给张晴和的脖子缠了两圈布条,最后系上一个不松不紧的结,“幸好我学过一些基础护理,我说晴和,你能不能善待一下你的小命?”
张晴和摸了摸脖子,松紧度正好,便“不吝其词”地给予口头肯定:“没白学。”
傅平湘不满地说:“多夸两句也不费舌头。”
张晴和没接话,转而将丝巾拿给几人看,“系在邹清雨脖子上的,我顺手拿了。”
在场的,除了高茴,其他四人都见识过张晴和的能耐,因而不觉得惊讶。
霍闻川拿过丝巾察看,发现中间位置有十来处断丝、冒丝的破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刮过。
姜银砚想了想,“白天在广播室看到她是穿的工装,没有系丝巾,但是脖子上有一圈暗色的痕迹,我当时以为是高领毛衣,现在细细一想又觉得不是,那个痕迹像是长在她皮肤上的。”
张晴和本想颔首,但又碍于脖子上有伤,因而没有大动,“我也看到了,是勒痕。不过,和元香的不一样,邹清雨脖子上的勒痕比较宽。”
傅平湘衣服上的扣子仅剩两粒,他便懒得再系,只用手一拢就算完事,“邹清雨也是上吊自杀的?”
“和我猜的一样。”宋翔微笑得很是真诚,傅平湘却觉得他在显摆,不屑地“切”他一声。
宋翔:我又说错什么了?
霍闻川将展开的丝巾收拢成一小束,又把两端合在一起打成结,“我想,她是用丝巾在桃树自缢的。”
傅平湘抓过丝巾,“这条?”
霍闻川在丝巾上拈出少许树皮签子,“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这么薄的丝巾能承受起一个人的重量?”高茴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是蚕丝,或许不行。但如果是化纤质地的丝巾,完全可以承受起一百斤左右的重量。”姜银砚摩挲了一下丝巾的面料,“邹清雨的这根丝巾,明显是化纤。”
傅平湘逐字地解读了一下姜银砚的话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我们这是……破案了?”
霍闻川夷然自若地说:“大家回屋换衣服吧。”
傅平湘一时没醒起霍闻川的言外之意,“为啥要换衣服?”
“你身上的衣服是迷案之地的,你不换衣服从这里出去……”张晴和掐断后半句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傅平湘本能地双手抱胸。
站在二单元的楼梯口,姜银砚回首望向一单元和四单元,满心惆怅地叹息:“要是能早些破案就好了,蒲耀他们也不会……”
霍闻川宽慰道:“他们活在天芳罐头厂。”
姜银砚长叹一声,迈出脚,拾级而上。
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六个人回到院子里,围在花坛旁。
姜银砚从包里取出用手帕仔细裹起的桃核,蹲身放回霍闻川那晚挖出的小坑里,埋上土。
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花坛,屏息静等。
十分钟过去,花坛浑无动静。
傅平湘几次想扒开土看看,最后还是忍住,“是不是要浇点水?”
“我们屋有水,我去拿。”宋翔说完便转身往回跑。
傅平湘在他后面高声喊:“要凉的。”
片刻后,宋翔端来满满一搪瓷杯的水递给姜银砚。
姜银砚缓缓将水浇进花坛。
不过弹指功夫,一株幼苗从杂草丛中破土而出,并以眨眼之速飞快生长。
短短几分钟内,便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抽花苞、绽放、结果,最后停在硕果累累的状态上。
“嘎吱……”
“嘎吱……”
“嘎吱……”
四个单元楼的房门陆续打开,走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而这其中就有蒲耀、任芊、唐浪和冯禄寿。
每个人都喜眉笑脸,像一股股汇入汪洋的江流,缓慢而又整齐地围聚到桃树下。
还剩一扇门没开,是路克行一家三口。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们,等待他们出来。
“爸爸,妈妈,我们出去玩儿,他们都在外面等我们。”安安童稚的声音响起。
路克行和邹清雨异口同声地说:“好。”
房门徐徐拉开,路克行和邹清雨一人牵安安一只手,笑容满面地走出房间,来到桃树下。
路克行指着霍闻川他们六人,对妻儿说:“我跟那几位朋友说两句话。”
邹清雨牵着安安,冲他们微笑。
路克行走到几人面前,霍闻川含笑送上祝贺:“恭喜!”
“感谢你们。”此时的路克行,一身儒雅气,浑不似刚见时那样,颓靡不振。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高茴不冷不热地开口:“你没有救得了邹清雨吗?”
这是路克行心里的伤痛,他无奈地摇摇头,“救过两次,第一次是烧炭,第二次是割腕。到第三次时,她趁我不注意,悬颈自尽了。”
其爱之深,其痛之彻,令听者无不动容。
姜银砚感喟不置,“她活不下去了。”
“还有,你屋里的那些空酒瓶?”傅平湘问。
路克行:“那个啊,是清雨收集起来准备给安安做涂绘用的坯。”
这个用途倒是出人意料,
“原来是这样,我们以为是你……”姜银砚没好意思说出最后半句。
“以为我酗酒对吧?”路克行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他笑道:“我确实喝酒,但喝得少,一小瓶酒能抿半个月。”
姜银砚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跟他提一起喝酒的事,他拒绝得那么干脆。
路克行看着姜银砚,“清雨和安安请你过去一下,他们有话要对你讲。”
姜银砚和霍闻川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随即走向那对母子。
安安甜甜地唤她:“姐姐。”
姜银砚摸摸他圆圆的小脑袋,“要听爸爸妈妈的话。”
安安用力点头。
邹清雨低头对安安说:“安安,我们要祝福这位姐姐哦。”
安安软乎乎的小胖手拉住姜银砚,乖巧地说:“姐姐,祝福你。”
邹清雨也温柔地看着姜银砚,“祝福你。”
姜银砚回以一笑,“谢谢你们!”
邹清雨捏了捏安安粉嘟嘟的脸蛋,“我们去找爸爸吧。”
“找爸爸咯,找爸爸咯……”安安兴奋地欢呼,拉着邹清雨蹦蹦跳跳地跑向路克行。
路克行一手抱起安安,一手牵着邹清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走到桃树底下。
在黑暗来临的前一秒,姜银砚听到傅平湘在大声问高茴的电话号码,高茴迅速地念了一串数字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周围的所有人也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