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伏笑没什么反应，好在弗兰肯斯坦一号虽然对人爱答不理，二号却很有礼貌，跟伏笑问了好，加上温敛也在，他到底没说让季晴天把这两个奇怪来历的机器人丢出去的话。
二人是从超市回来的，带了很多肉，准备晚上在院子里搞点烤肉吃吃。
当然，季晴天要为比赛做准备，只能在旁边闻闻肉味。
一号现在对料理萌生了很大的兴趣，季晴天和伏笑在串肉，她就杵在旁边盯着看。
温敛闲着也是闲着，找季晴天要了几根银签子帮忙。
现在这段剧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路岐知道，他也知道。
能做的，也只有等着看，以及给自己找点事情干了。
肉都是切好的，温敛虽然独居多年会下厨，但串肉这种事，对于一个大少爷来说，还真不是平时能体验到的活动。
无所事事地串了没几串，很好，食指被尖锐的签子戳了个孔。
正好这时，路岐从屋内提了几瓶水出来，刚放下，就见不远处，温敛在冲她招手。
她走过去，冒出了血珠的细长食指被伸到脸前，温敛道：“给我舔干净。”
路岐瞥见桌上的签子，装模作样的意外口吻：“没想到温上校这么笨手笨脚的。”
温敛的笑容淡了淡：“很遗憾，我做什么其实都称不上是天才。”说完，下巴擡了擡，“路岐，你现在可是我的宠物，宠物就要听主人的话。”
那根手指白而骨节分明，在日光下，和红的血珠竟然异常地相配。
“温先生在干嘛呢？”
季晴天这边在忙活，一擡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二人，那个机器人……捉着温敛的食指，低头含住了他的指尖。
这一幕要是两个人类，季晴天可能就要觉得非礼勿视。但……和机器人？
她一边觉得怪异，一边又忍不住盯着看。
一号也看见，哦了声：“又在奖励她了吧。”
季晴天：“……你说什么？”
“主人奖励宠物不是很正常吗？虽然我不屑于被人类做这种事。”
季晴天：？？
所以这其实很正常？
也、也对……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啊！
晚上的烤肉环节还算比较愉快，但季晴天抱着自己的晚餐，和伏笑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吃到尾声了，他才突然道：“你的身体，现在真的没有后遗症？”
“没有，真的！”季晴天立马道，“要是有我还能打拳击？”
“博士那之后没再对你干什么？”
“没有……”
“这句倒是不怎么肯定。”
因为季晴天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她记得七年前自己因为伏笑非要离开季家，伤心得奔出福祉中心，在街上游荡。
后来她在研究所遇见了L博士，之后……
之后呢？
季晴天有些不记得了。
但的确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博士。
她怕伏笑不信，放下碗，攥住他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前逼近他几步，咬牙认真地说：“你相信我！我现在很好，非常好！”
所以，你不需要一直被困在当年的那些事情里。
季晴天手掌的热度很烫，烫得伏笑一怔，有些惊慌失措地甩开了她的手。
那之后，二人无话，直到季晴天送伏笑离开，上车前，他低着头，打开车门，对她道：“你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季晴天道：“我比赛的日子？”
“还有呢？”
季晴天没答话，伏笑就看向她：“我的生日。我在我家等你。”
说完他就上了车。
后天，季晴天一早起来赶往比赛会场，虽然她为了这场比赛筹备了很久很久，但此刻心里竟然想的只有，伏笑的生日。
他邀请她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不打算再纠结于过去了？
养父母今天来送季晴天，一会儿比赛完还要接她。
他们关心地问着季晴天的身体状况，但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灵魂和身体都在为另一件和比赛毫无相关的事兴奋。
比赛很顺利，可以说是意料之中，她气喘吁吁地擦去眼睛上的汗水，听着裁判宣布她是第一。
可惜伏笑没来，看不到她的英姿了。
赛后就是颁奖还有闭幕演讲，以及一堆粉丝和记者的洗礼，等季晴天好不容易从中解放，离跟伏笑说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完了，要迟到了！
伏笑果然也打了电话过来。
平淡的语气，但听就知道不高兴了。
今天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伏笑愿意给她一个坦诚布公地跟她聊聊的机会。季晴天只能一边道歉，一边说自己确实耽搁了才晚了。
“我再等你半小时。”
电话滴滴挂断，季晴天一步跳上养父母的车，让他们快点。
“伏笑！伏笑在等我！快快快！”
她不知道，在这个首都的超大环线上，有一辆装载着小型炸.弹的车一直在等着她。
等着她来到这个无人的地点，等着从路边一头撞向她，等着……毁掉她的一切。
晚上8点。
亮着单一灯光的房间里，伏笑靠在沙发上，桌上摆放着蛋糕，墙上的电子钟在一分一秒地走过，季晴天的电话无人接听。
两个小时前，她答应得好好的。但直到蛋糕上的冰激凌彻底融化，房门也没有被人敲响。
伏笑攥紧着手指，把屏幕摁灭，又点亮，在他决定最后再打一次电话时，手机屏幕亮起。
是院长的来电通知。
“……喂？”
“伏笑？！你在家里吗？你……你听着，你先冷静地听我说。”
院长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仓皇和焦急，某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漾起，下一秒，那预感就灵验了。
“……晴天，出车祸了。”
装着季晴天和她养父母的那辆车在环线上和一辆大卡相撞，爆炸，车里的季家男女主人当场死亡，季晴天的躯体也被炸毁，送到医院时，根本没有人样。
医生难以置信，她这样了居然还有心跳，明明从骨骼到神经，到内脏……什么都是七零八落、乱七八糟。
怎么可能？
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抢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女人走进来，没有医生不认识她的脸，这个医学界的权威人物——L博士。
“接下来的手术交给我。”她笑着说，“留个机器人在旁边就行，大家可以去休息了。”
长达十五个小时的手术结束，季晴天和她的养父母不同，她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命。
医生们都说，要感谢L博士才行，否则季晴天那个样子，不可能活下来。
伏笑在位置上愣愣坐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季晴天三天后才慢慢苏醒、恢复意识，睁眼看见一片白的病房，嗅到消毒水的味道，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问伏笑这里是哪里。
伏笑红了眼眶，没吭声。
季晴天左右手的神经坏掉了一部分，骨头打了钉子才接上，医生说，她再也不可能打拳击了，要季晴天做好心理准备。
为了她的精神考虑，他们决定把她的养父母死亡的事往后挪一挪再告诉她。
伏笑在她醒的这一天，慢吞吞地把她的情况跟她说了。
他不知道季晴天会作何反应，会大哭、会无法接受都还算好的那一种了。
但季晴天听完，只神秘地说：“我的神经会自己长好，不用担心。医生不懂而已。”
“为什么？”伏笑皱眉，“真的？”
“真的。”
康复第一天，复健发现手腕动不了，季晴天没当回事。
康复第二天，复健发现手腕动不了，季晴天信誓旦旦、心态很好。
……
康复第十五天，复健发现，手腕还是无法动弹，季晴天有些笑不出来了。
康复第三十天，手腕动不了，季晴天乐观地想，不可能的，只是这次的恢复速度慢了一点……
康复第六十天，手腕还是一动也不能动。
季晴天慌了，彻底慌了，她质问医生，医生说早就告诉过她了，她不甘道：“那L博士呢？不是她给我做的手术？”
医生回答，L博士已经有事，先行离开了。
她的身体拥有再生能力，是在接受完变性手术后。
所以，博士一定知道她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再生了？
她恐慌至极，要医院立刻联系L博士，可L博士自那以后就了无音讯，季晴天只能看着自己的手部肌肉一天一天萎缩，一天一天衰弱，就算有伏笑在身边，那种无力感，也彻底支配了她。
她疯了一样跑出医院，伏笑来抓她，被她一把撞开：“滚！”
她跌跌撞撞穿过城区，来到福祉中心，她以为院长肯定知道L博士的行踪。但院长也跟那些医生一样，为难地摇头。
季晴天膝盖一软，跪倒在福祉中心的地上，手脚冰凉发麻，就算在手机上疯狂搜索L博士的信息，也没有一条像样的线索。
“滴滴滴”
就在这时，一通匿名电话打了进来，季晴天颤抖着手指，接了。
是L博士的声音。
明明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声音丝毫不显衰老。
季晴天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她自己的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再生。
“因为我把你身体里的不死细胞全部摘除了。”
“你……说什么？”
L博士道：“是我的表达不够清晰吗？七年前，你的细胞只有那么几个，还没完全长好，我发现它们可以互相繁殖复制，所以给了你的七年时间。现在，是我来收获的时候了。季小姐，感谢你对社会做出的贡献，全人类都会记得你的。”
“那……那我怎么办？我的手怎么办？我的梦想怎么办？！”
“为了大众的利益，少数人总是做出牺牲的。季小姐。”
L博士道。
“为了感谢你的付出，过几天，你的账户上会多出一笔你这辈子乃至下下辈子都不可能花完的酬劳。你在黄泉之下的养父母也会为你骄傲的。”
“……你说什么？”季小姐愣住，
“黄泉之下……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的哥哥和医生们还没有告诉你。那场车祸里，活下来的只有你自己，季小姐。”
季晴天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伏笑也找了她一天一夜。
早上开门，她飘飘忽忽地站在门口，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灵魂。
伏笑伸手想碰她被她甩开，又被她抓住，他这时才嗅到Alpha身上有一股浓重的信息素味道。
易感期……
他被压倒在墙角，摔得眼前发黑，季晴天可以说是粗鲁地咬了他的脖子。
可就算咬出血，一个Beta能缓解她的什么痛苦呢？
她像一只被去了牙去了爪的野兽，解开伏笑的衣服，肆意在伏笑身上掠夺着，但……什么也没法缓解。
她口齿不清地哭着叫着养父母的名字，一双手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就算复健让她已经可以和平常人那样使用双手，但拳击，再也不可能了。
“晴天……”伏笑没有反抗，忍受着痛楚，闭眼轻轻抱住住她的后脑，“对不起，我想等你好一点之后，再把叔叔阿姨的事告诉你……唔…！”
季晴天的牙齿咬穿了他的颈侧皮肤，那并不完全是本能，是发泄，是愤恨，是怨怒。
“你为什么……要给我打那通电话催我？”
“你不打电话，我就不会让我爸妈开快一点，也就不会出车祸！”
她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手在他身上报复似地掐着，伏笑一僵，想说话又停住，然后大腿就被狠狠钳住了。
可Beta的身体，对于Alpha来说，毫无魅力，毫无吸引力，也不可能解决她的易感期需求。
季晴天烦躁地试了好几次，怎么都没办法，她无视伏笑像要哭出来一样的眼神，抓着他把他拽起来，又突然失去兴趣，放倒在地上。
大概是伏笑摔在地上的声音太沉闷，也太响亮，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她喘着粗气，开门逃一样地离开了。
季晴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伏笑很清楚。
他在她昨晚手术后就查过很多资料，Alpha的易感期就是会随年龄增加而变得越来越激烈的，得不到释放也会越来越痛苦。
更何况，季晴天是一个手术产物。
“你不打电话，我就不会让我爸妈开快一点，也就不会出车祸！”
尖锐又像是孩童大哭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伏笑的嘴唇越咬越紧，越咬越紧，破皮渗出了血，他也仿佛感觉不到痛。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彻底。
本可以陪在晴天身边的时间，他选择了用沉默的反抗态度对待她。
他本可以教给她很多，却一字未提。
他幼稚地想要晴天回到当初，回到什么都没变的时候。
而不是现在这样，她有了完整的家庭，完整的人生，完美的未来。
自己却像一个茍延残喘的废物，只能过着被别人安排的生活。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隔阂，接受不了这样仿佛无法交汇的人生线。
所以面对晴天的靠近，他选择了回避。选择了冷处理。
那他真的是想要晴天离自己远一点吗？
不。
相反。
他想要晴天再对自己好一点，再……靠近他一点。
他知道自己越冷淡，她越会积极主动地凑过来。
伏笑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那么自私，自私得可怕。
也软弱得可怕。
在这种情况下，他都想要晴天更多的一点关注。
更多，更多。
甚至，她的父母离世，其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明明他连在身体的需求上，都没法帮上晴天一点忙。
今晚，伏笑本来是想要放弃自己内心那点纠结，那点执念，和晴天说清楚的。
这就好像一场命运的玩笑，在他挣扎时，命运不肯向他低头。在他决定放弃时，命运就把转机送到了他手中。
没错，晴天又重新变回一个人了……
变回了，只有“伏笑”的“晴天”。
就像最开始那样。
“晴天……晴天……”
他痴迷似地喃喃着这个名字，喘气声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烫，欲望也越来越膨大，他的手擡起来，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轻轻一抓。
光，就在他手中了。
“伏笑是吗？”
电话里的声音清晰。
“你确定要接受变性为Oga的手术？你的妹妹同意这件事了吗？她同不同意你都要做？哦……没有，当然可以。我随时欢迎任何实验体来扩大我的数据库。”
“明晚7点，我在CS研究所等你。”
伏笑微笑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