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冤家么（二）（2 / 2）
她的运气还不错，在四年级快结束的时候，学校的舞蹈队开始了新一轮的选拔，因着陈袖婷高个子的基因，陈姗从小在女生堆里就是属于高个子的那一挂，学校的舞蹈队正好需要高个子，所以陈姗很荣幸被选进了初步名单，但是进入正式名单还有一步，就是要跳一支舞，经过舞蹈队的指导老师选拔后，才可以进入。
为了能顺利进入舞蹈队，陈姗每天放学回家就偷偷对着陈袖婷给她买来查资料的二手电脑上的跳舞视频学跳舞，有时候甚至为了能多练一会儿，会把作业留到晚上在做。
舞蹈选拔的前一天放学后，陈姗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准备出教室，被人叫住了。
“陈姗，你明天打算穿什么去参加选拔啊？”说话的是陈姗的同班同学，也是一起参加舞蹈队选拔的李茵茵，陈姗平时不是话多的孩子，李茵茵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女生，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她于陈姗来讲是即羡慕又想成为的存在。
“就穿这身。”陈姗目光扫了扫身上简单的T恤长裤，回答李茵茵。
“这么简单么？我是觉得可以正式一些，”李茵茵说，“你要不去我家选一下衣服，我有衣服可以借你，我们班就我和你进了初选，我还是很期待我们两个能一起进选拔的。”
这个时候陈袖婷的工资还不算高，她在衣食住行方面不会亏待陈姗，但仅靠她一个人的工资和陈姗爸爸那少的可怜的抚养费，母女两个人生活水平只能算中等，所以当她走进李茵茵家里，看见她有一个单独漂亮的衣帽间，看见挂在衣架上一排整整齐齐的漂亮裙子时，陈姗的羡慕值到达了高峰。
“你随意挑，多挑几件都可以，我感觉穿好看一些，入选的可能性会更大。”李茵茵站在陈姗旁边，给她提参考建议，“那件感觉更适合你，不过这件也不错的。”
陈姗在一众玲琅满目的裙子里挑中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带花边的浅蓝色长裙，和她自学的那个舞蹈很相配，陈姗拿着裙子压住内心的欣喜，跟李茵茵再三保证只会在选拔上面穿一次，并且绝对不会弄脏。
“没关系的，送你都没事，我裙子很多。”
李茵茵的话没有恶意，但陈姗听了心里有些小波动，她立马摇摇头：“不行，我妈妈说了，不可以随随便便收人家的东西。”
“那好吧，那就按你的想法来，”李茵茵也不强求陈姗收下，她漂亮的眉眼弯了起来，说话的时候语气甜甜的，“希望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进舞蹈队哦。”
“好！”
陈姗一路兴奋地抱着从李茵茵那里借来的裙子回到家，一开门却发现陈袖婷脸色不好看地坐在沙发上，笨重的二手台式电脑上面播放着陈姗这几天每天回家都会跳的舞蹈视频。
“妈妈。”陈姗当即有些心虚，这个电脑当时是说好买来给她学习用的。
“去哪里了？”陈袖婷的视线落在陈姗手里的裙子上，“这是什么？”
陈姗下意识就要把裙子往身后放，却被陈袖婷眼疾手快阻止了，她伸手拿过裙子，抖开来看了看，问陈姗：“哪里来的裙子？”
“问……问同学借的。”
陈袖婷一听，带着几分不悦的口吻：“好好的为什么要问人家借裙子？”
“我……我想去参加学校的舞蹈队选拔。”
“所以这几天，你就是在为这些事情，影响了学习是么？”
白天的时候，陈袖婷接到了陈姗班主任的电话，说陈姗这几天上课的时候总是打瞌睡，交上来的作业正确率也没有以前高了，班主任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陈袖婷那里。
陈姗听到这话后更心虚了，她确实因为心思在跳舞上面，把作业留到了晚上，影响了睡眠时间导致了上课不专心，老师白天看她在打瞌睡点她名字的时候，她恨不得把头钻到地底下去。
“姗姗，听妈妈的，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跳舞什么的，别去想了好么？”陈袖婷看着陈姗，压下心里的火，转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转回来对陈姗说。
陈姗自认为这几天的练习很有效果，舞蹈队对她来说就差临门一脚，她不想放弃：“可是，我只要经过选拔就能进舞蹈队了。”
“进了之后，你就要把学习的精力放一半到舞蹈上面，妈妈不认为你有这么好的平衡能力能够两头都做好。”
陈姗家的房子格局不好，进门就是客厅，不算新的小区房子隔音很差，哪怕是关着门也能听见外面的吵闹，谁家孩子考了第一名，谁家晚上炖了鸡汤，谁家夫妻在吵架，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陈姗别扭着两根手指，咬着嘴唇带了点哭腔：“那……我能不能去参加选拔？哪怕进了……我不去，可以么？”
“妈妈希望你不要去，而且这个裙子不是你的，要还给人家，你要是想穿，妈妈会给你买。”陈袖婷说话的时候，从头到尾没注意到陈姗的情绪，甚至没发现陈姗的衣领已经被几滴眼泪打湿。
陈姗最终还是没有去那个选拔，她抱着那条裙子一晚上没有睡着，在第二天的时候，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李茵茵。
“怎么了陈姗，你好像不太开心？这裙子你不要了？”李茵茵边说边去看陈姗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你哭了？”
“不需要了，我妈妈不准我去参加舞蹈队，不过还是谢谢你，李茵茵。”陈姗摇摇头苦笑着，“而且，我可能要转学了。”
这是陈姗出门上学前，陈袖婷临时告诉她的，读完这个学期之后就转学。
两周以后学期结束，陈袖婷带着陈姗转了学校搬了家，之后的十几年里，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
这件事情对陈袖婷来说可能只是个小插曲，但是于陈姗来讲，却是第一个被扼杀的梦想，以至于她以后每次看见在各种电视舞台上绽放舞姿的舞蹈演员，都觉得胸口压抑着难受。
凌行舟点了点孟殊的脑袋，能让他和自己一起看卷轴，他们两个跟着卷轴走了一遍当时的情景，看到陈姗神情专注地看着舞者跳舞的画面，面上表情毫无波澜，双眼却满是艳羡和无奈。
孟殊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凌行舟问他：“叹气做什么？”
“就是觉得执念这回事，不论年龄也不分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