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一)(2 / 2)
……
许是风婶答应了孟殊说还给他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所以他恢复得特别快,凌行舟陪着他不到一小时,就能下地走路了。
虽说孟殊自己觉得没什么事了,但凌行舟坚持让他躺着别动,好动的孟殊觉得有些难熬,他扯了扯凌行舟的衣服下摆,打算装可怜:“行舟……我想出院了。”
凌·虽然他很可怜但身体这种事绝对不能开玩笑·行舟:“检查报告出来没问题才能出院。”
“你……”
凌行舟正在拆医院给孟殊准备的粥,没有擡头:“我什么?”
孟殊在地府的时候觉得说起凌行舟早早地离开了人间这种话不太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凌行舟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所以他只是顿了顿,把自己的刚刚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人间的事情你了解的比我想象的多。”
凌行舟嗯了一声,把粥递到孟殊手边:“黑白那两个大爷总是会跟我讲许多人间的事情,还有经历过的那些如果世界,有些可能确实跟不上了,但基本的没问题。”
“那没事,反正我以后会教你的,”孟殊把粥接过来喝了一口,擡头看见凌行舟手里空空,旁边床头柜上也什么没有,“怎么就一碗粥,你不喝?”
“不喝,刚回来身体各项机能还有些不适应。”
孟殊提高音量:“不适应?你身上难受?”
凌行舟:“没有难受,就是触觉感知在慢慢恢复,不着急进食。”
隔壁床的大爷康复训练要蛮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孟殊喝完粥就索性以头晕不舒服为由让凌行舟做他的靠枕,病房内的电视机被打开,播放着实时新闻。
“行舟,出院了以后我想去看看院长。”
“嗯,我们一起去。”
孟殊仰起脑袋想去看凌行舟的反应,凌行舟也正看着他,估计是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擡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说了句:“都过去了。”
被当作背景音的电视的声音不算大,女主持标准的普通话抑扬顿挫地说着新闻内容:“据悉,艺人林野的追悼会于昨日结束……”
孟殊听到这里,把目光从凌行舟身上挪下来,看向电视,林野那个新闻主持人只是一句带过,画面配的是殡仪馆外成群的粉丝,孟殊无端想起了林野离开如果世界的最后那晚说的那些话,莫名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生前渴望出名的他在离开后有了这么多粉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
那个把孟殊撞进地府的肇事者是在晚上来的。
这个肇事者是个年轻的富二代,大冷天的只穿了套白西装,里面的衬衫直接开到肚脐眼,脖子上当啷着几条细细的银链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穿了一身黑的壮实保镖,来的时候那阵仗大的把孟殊吓一跳,凌行舟上前一步把他整个人挡在身后。
富二代看了眼床尾的病人卡:“孟殊是吧?”
孟殊在凌行舟身后探头,应了声:“是我。”
出乎意料的是,这富二代看着有些难搞,但态度挺好,一直在鞠躬道歉,说自己车子很多但车技极差,孟殊听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在心里表示同意,能在人行道上把人撞飞,估计之前考驾照的时候把教练师傅气得不轻。
原本孟殊还想着说既然他检查完了没事,让富二代替他承担医药费就行,责任什么也不用追究了,跑了趟地府,他只觉得生命比什么都珍贵。
没想到这个富二代直接就递了张支票过来,数额不小,怕孟殊收得不安心,还签了份自动赠予的合同:“其实我每天都来看你,如果你没醒过来,那我得进去啊,你这是救了我一命,这点小钱就当是我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都什么跟什么,还有,这张六位数的支票你跟我说是小钱?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
孟殊从来不把自己当清高的人,他和这个富二代你来我往两个回合之后就收下了支票。
期间,凌行舟一直站在孟殊身后,他怕孟殊刚醒过来精神没那么好撑不了多久,手掌虚虚地扶着孟殊的背。
富二代走了没多久,外面的天就完全暗了下来,隔壁床的大爷康复训练做完回到病房的时候,电视里还持续播报着新闻:“中学教师高志峰堕楼案时隔五年有了新进展,声称被虐待的两位当事人出来作证,高志峰并未有任何虐待学生的行为,撰写当年这篇新闻稿的记者杨怀瑾公开向已故的高志峰老师道歉,承认虐待学生的文章是他过于主观的猜想和杜撰,城十九中现任副校长钱思鸿因涉及此案已被学校开除……”
“这些记者真的是缺德哦,假的东西怎么能上报纸的嘛。”老大爷边看边发表自己的见解,他明显是松州本地人,说话带着松州口音,一句话一定会跟着语气词。
“是啊,再怎么样,这个老师也回不来了。”孟殊接上老大爷的话。
这老大爷还挺健谈,跟孟殊你一句我一句的不让话掉在地上,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你这小伙子命还挺大的哦,听说你是出车祸进来的,被撞飞了三米呢。”
老大爷边说还变比了三,做了个被撞飞往后仰的动作。
孟殊:“……”
大爷您倒也不用这么生动,还有就您这身手,看来这康复训练还是蛮有成效的。
凌行舟手指蹭了蹭鼻尖隐藏住笑意,被孟殊擡眼捕捉到:“这么悲伤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
凌行舟立马道歉:“对不起。”
孟殊一时语塞,又没怪你的意思每次道歉这么快干什么……
电视里关于这则新闻的最后,是杨怀瑾对着镜头鞠躬,说从此辞职离开报社,不会再从事相关工作,他得病的事情没有提起,想也知道现在网络上定是一片叫骂声,虽说罪魁祸首是刘峻宇,但是他意外故去,人们只会讨伐还活着的人,杨怀瑾从走这条写作之路开始就渴望出类拔萃,结果最后却以非常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他的记者生涯。